出曜經卷第二十八

金陵書局校註版大藏經第四函 總第二百一十二部
姚秦涼州沙門竺佛念譯
心意品第三十二
輕難護持,為欲所居,降心為善,
以降便安。
輕難護持者,所以如來世尊出現於世,正欲降伏人心去穢惡行,如彼修行之人,恒自思惟興心設論,所謂心者,招致眾禍使人入地獄餓鬼畜生之道,是故說曰,輕難護持也。為欲所居者,彼脩行人觀病所興皆有因緣,究欲之原斯在心意,猶若盜賊依嶮劫盜,設無嶮者無由生患。欲亦如是心為窠窟,展轉流馳以成災患,是故說曰,為欲所居也。降心為善,以降便安者,人能降心不記彼壽,所至到處為人所敬,壽終之後漏盡意解得滅盡泥洹,是故說曰,降心為善,以降便安也。
如魚在旱地,以離於深淵,
心識極惶懅,魔眾而奔馳。
如魚在旱地,以離於深淵者,猶如彼魚以失于淵宛轉于地,心意煩惱不得自在,是故說曰,如魚在旱地,以離於深淵也。心識極惶懅,魔眾而奔馳者,猶彼岸上魚跳踉不得自在,心亦如是,馳趣諸結使不能自止,便為眾邪所得便。是故說曰,心識極惶懅,魔眾而奔馳。
心走非一處,猶如日光明,
智者所能制,如鉤止惡象。
心走非一處,猶如日光明者,如彼日光初出之時,悉照四方靡不通達,心亦如是,奔趣色聲香味細滑之法,不能自制使不流馳,如彼惡象兇暴難御,以得鋼鉤然後乃制,是故說曰,心走非一處,猶如日光明,智者所能制,如鉤止惡象也。
我今論此心,無牢不可見,
我今欲訓誨,慎莫生瑕隙。
我今論此心,無牢不可見者,彼修行之人專其一意繫心在前,以若干方便誨責其心:「由汝心本,無數劫中經歷生死,捨身受身不可稱記,或在三塗八難之處,或在天上人中往來;我今為人遭佛聖法,宜可捨本染著之想。」以無數方便誨責心已,復更告心:「汝今輕脆不可恃怙,於此見身當盡愛結。」是故說曰,我今論此心,無牢不可見,我今欲訓誨,慎莫生瑕隙也。
汝心莫遊行,恣意而放逸,
我今還攝汝,如御暴逸象。
汝心莫遊行,恣意而放逸者,心之為物猶豫不定,著色聲香味細滑法,猶如猨猴貪著菓蓏,捨一取一意不專定,心亦如是橫生萬端,造作眾患不能捨離,是故說曰,汝心莫遊行,恣意而放逸也。我今還攝汝,如御暴逸象者,我當以不淨觀攝此心意使不流馳,如御暴象不使放逸,是故說曰,我今還攝汝,如御暴逸象。
生死無有量,往來無端緒,
求於屋舍者,數數受胞胎。
生死無有量,往來無端緒者,人處生死經歷劫數不可稱記,或在地獄畜生餓鬼,其中受苦甚難可計,是故說曰,生死無有量,往來無端緒也。求於屋舍者,數數受胞胎者,不滅行跡往來不息,繫於肥白貪著形色數數受胎,是故說曰,求於屋舍者,數數受胞胎也。
以觀此屋,更不造舍,梁棧已壞,
臺閣摧折。
以觀此屋者,危脆不牢要當壞敗為磨滅法,正使安明巨海盡當融爛。更不造舍者,所以然者?以知根原病之所由,更不受形造五陰室,是故說曰,以觀此屋,更不造舍也。梁棧已壞,臺閣摧折者,所以論此者,乃論結使之原本;身壞四大散,萬物不久合,此乃論成道之人,捨形神逝澹然虛空,支節形體各歸其本,地還歸地、水還歸水、火還歸火、風還歸風,神逝無為不復懼畏更來受形,是故說曰,梁棧已壞,臺閣摧折也。
心已離行,中間已滅,心為輕躁,
難持難護。
心已離行者,所謂行者眾結之首,所以群萌沈湮生死者,皆由造行致斯災變,聖人降世精懃自脩,斷諸行本使不復生,是故說曰,心已離行也。中間已滅者,三世之法永盡無餘,是故說曰,中間已滅也。心為輕躁者,如佛契經所說:「我今說心之本輕躁速疾,一日一夜有九百九十九億念,念念異想造行不同。」是故說曰,心為輕躁也。難持難護者,發心之頃造善惡行,念善之心尋響即至間無滯礙,念惡之心如響應聲,欲令守護者未之有也。猶若惡獸之類,虎狼蛇蚖蝮蠍之屬,欲使將護其意,使不行惡者,亦未前聞。是故說曰,難持難護。
智者能自正,猶匠搦箭直,
有恚則知恚,有恚知有恚。
智者能自正,猶匠搦箭直者,夫人習行先正其形,恒知苦空非身無我之法,六思念行以自誡身使不邪曲,猶若巧匠善能治箭端直無節,堪任御敵亦無所難,是故說曰,智者能自正,猶匠搦箭直也。有恚則知恚,有恚知有恚者,怨怨自茲,為怨息怨者自古未有,要當息怨,滅怨然後乃知無怨,是故說曰,有恚則知恚,有恚知有恚也。
是意自造,非父母為,除邪就定,
為福勿迴。
意造眾行為身招患,為善為惡斯由心造,亦非父母兄弟宗族僕從奴婢之所為也;明審此者,乃知從邪生此塵勞,復不守護使心不亂,是故說曰,是意自造,非父母為,除邪就定,為福勿迴也。
蓋屋不密,天雨則漏,人不惟行,
漏婬怒癡。
猶若世人造作宮殿屋舍亦不至密,天雨之日無處不漏,人不正其行,便漏色聲香味細滑法,亦不思惟不淨之觀,漏出三毒暴溢之水,是故說曰,蓋屋不密,天雨則漏,人不惟行,漏婬怒癡也。盡應為偈略說其要,愚癡亦爾、瞋恚亦爾、慳嫉亦爾、憍慢亦爾、愛結亦爾。
蓋屋緻密,天雨不漏,人自惟行,
無婬怒癡。
猶如至密之人,造作宮殿屋舍緻密,天雨不漏,人自惟行,去婬怒癡,不漏諸患。盡應為偈略說其要,愚癡亦爾、瞋恚亦爾、慳嫉亦爾、憍慢亦爾、愛結亦爾。
心為法本,心尊心使,中心念惡,
即言即行,罪苦自追,車轢于轍。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自今以後先說觀食偈,然後乃食。」舍衛城里有二乞兒,至眾僧中乞食,正值聖眾未說觀食之偈,其中有一乞兒,嫉妬心盛便發惡心:「設我後得自在為國王者,當以車輪轢斷爾許道人頭。」說偈之後,乞兒乞食得貲無央數,出在路側飽滿睡眠,數百群車路由其中,轢斷其頭,死入地獄受苦無量。
心為法本,心尊心使,中心念善,
即言即行,福慶自隨,如影隨形。
彼第二乞兒內心自念:「設我後得富貴為王者,盡當供養爾許聖眾使不渴乏。」時彼乞兒乞充本意,尋出臥在樹下睡眠,神識澹靜無有亂想。爾時彼國喪失國主,更無復嗣繼王者種,群臣百僚雲集共論:「今國無主復無繼嗣,將恐人民散在不久,亡國破家,由是而興君等,各各欲何方謀,令國全在民無異趣?」中有智臣明達第一,告諸人民:「我等失主且無繼嗣,宜可遣使巡行國界,若有威相福祿足者,使紹王位。」即遣按行,見一樹下有人眠睡,日光以轉樹影不移,蔭覆人身如蓋在上,使者見之即往觀視:「人中奇異何復是過。此人正應紹繼王位。」即喚使覺扶輿輦載,前後圍繞將詣王宮,人稱萬歲國界清泰。爾時世尊觀此二義已,即說斯偈:
「心為法本,心尊心使,中心念惡,
即言即行,罪苦自追,車轢于轍。
心為法本,心尊心使,中心念善,
即言即行,福慶自隨,如影隨形。」
念無適止,不絕無邊,福能遏惡,
覺者為賢。
念無適止,不絕無邊者,夫修行人縱意遊逸不能專一,正使聞法不貫心懷;所謂不絕無邊者,戒盜身邪也。是故說曰,念無適止,不絕無邊也。福能遏惡,覺者為賢者,夫積善之人,永去婬怒癡憍慢之心,如斯之人履道則易,從是福慶漸至道場。是故說曰,福能遏惡,覺者為賢也。
不以不淨意,亦及瞋怒人,
欲得知法者,三耶三佛說,
諸有除貢高,心意極清淨,
能捨傷害懷,乃得聞正法。
諸佛世尊,恒以天眼觀三世事,知將來世愚惑眾生,自憍蔑人不事三寶,吾身去世遺法存在,族姓子汝傳吾經誡演布後人,眾生聞者靡不蒙濟。有一比丘在波羅梨大國鷄頭園中,為數千萬眾前後圍遶,昇于高座敷演法教,其聞法者,靡不蒙濟,隨行所趣各充其願。外國舊典內法之宜,入寺聽法及禮佛者皆當脫帽。時,有國王頭素少髮加復有瘡,又且脚著履屣,自恃豪尊以㲲裹頭入內聽經。王曰:「比丘與我說法。」比丘告曰:「如來有教,其有眾生脚著履屣者不與說法。」王聞懷恚即脫履屣,語比丘曰:「卿速說法稱悅我情,違我本意者當梟汝首。」比丘告王:「又復如來禁戒所忌,不得與覆頭者說法。」王聞斯語倍復瞋恚奮赫天威,語比丘曰:「卿欲辱我今故前却,我今正爾露頭聽卿說法,若不解吾疑結者,當取汝身分為三分。」爾時比丘,尋向彼王而說斯偈:
「不以不淨意,亦及瞋怒人,
欲得知法者,三耶三佛說,
諸有除貢高,心意極清淨,
能捨傷害懷,乃得聞正法。」
王聞斯偈慚顏愧影,即起于坐五體投地自歸懺悔,求滅身口意過,長跪叉手白比丘言:「不審此偈為是如來神口所說,為是尊人知我心意然後說乎?」比丘告王:「此偈乃是如來神口所說,此來久矣,非適今也。」王自思惟:「善哉大聖三達之智靡所不通,乃知將來有我之徒有恚害心,今重自悔更不造新。」爾時比丘漸與說甚深之法,即於坐上諸塵垢盡得法眼淨,見法得法無所畏難。
心無住息,亦不知法,迷於世事,
無有正智。
心無住息,亦不知法者,心如馳流難可制還,水出泉源晝夜下流,欲使還入泉源者斯難獲也,如此之人不知正法,亦復不知可就知就可捨知捨;譬如有人聾聽五音,盲執於燭,是故說曰,心無住息,亦不知法也。迷於世事,無有正智者,如彼行人貪樂於世,信邪倒見,或事諸神水火日月,祭祀先祖父母兄弟,意中望得正法功德,如人空中欲安宮宅者,甚為難也。如經文說:「殺生祀生,交受害也。」是故說曰,迷於世事,無有正智也。
三十六駛流,并及心意漏,
數數有邪見,依於欲想結。
三十六駛流者,三十六邪,身邪有三,三界各有一;邊見有三,欲界一色界一無色界一;邪見有十二,欲界四色界四無色界四;見盜有十二,欲界四色界四無色界四;戒盜有六,欲界二色界二無色界二,取而合者合三十六,使世人迷惑不覩正見,是以智人防慮未然。是故說曰,三十六駛流。并及心意漏,三十六邪由心而生,流溢萬端遂成邪見,是故說曰,并及心意漏也。數數漏邪見,依於欲想結者,此邪見者乃論計常見斷滅見,此二邪見不與相應,計常見不與斷滅見相應,斷滅見不與計常見相應,二人所見各各不同,緣是邪見牽致地獄餓鬼畜生,復起三想,貪恚想無明想,是故說曰,數數漏邪見,依於欲想結也。
捨意放其根,人隨意迴轉,
為少滅名稱,如鳥捨空林。
捨意放其根,人隨意迴轉者,世多有人好憙五音,若眼見色起于眼識遂成眼根,若耳聞聲起于耳識遂成耳根,若鼻嗅香起于鼻識遂成鼻根,若口知味起于口識遂成口根,若身知細滑起于身識遂成身根,若意知法起于意法遂成意根,是故說曰,捨意放其根,人隨意迴轉也。為少滅名稱,如鳥捨空林者,人之為過不顧後慮,積日為善失在斯須,為諸檀越施主所見譏論:「我等本呼戒具清淨,何圖今日乃見瑕隙?」皆共薄賤不復興敬。猶如群鳥恒宿茂林,貪五菓香華氣味,華菓適盡各捨而逝,犯戒之人其喻如此,福盡罪至自當除散。是故說曰,為少滅名稱,如鳥捨空林。
在靜自修學,慎勿逐欲跡,
莫吞熱鐵丸,㘁哭受其報。
在靜自修學,慎勿逐欲跡者,常當端執意心之行,不為欲意所見鉤連,欲者令人迷惑不別尊卑,是故說曰,在靜自修學,慎勿逐欲跡也。莫吞熱鐵丸,㘁哭受其報者,如火所燒痛徹骨髓,死入地獄酸楚萬端,抱熱銅柱吞熱鐵丸,㘁哭受報靡知所訴,是故說曰,莫吞熱鐵丸,㘁哭受其報也。
應起而不起,恃力不精懃,
自陷人形卑,懈怠不解慧。
應起而不起者,形謂起者佛伴善知識,然不造善功德,生雖遇時無益人行,天雨七寶遍滿世界,愚者意惑不收其寶,恒受人形無有遠慮,雖名為人無益於時。此亦如是,遭遇佛世暢演深法,愚人執惑不肯承受,是故說曰,應起而不起也。恃力不精懃者,如有行人氣力強壯堪任受化,然復懈怠不大精懃,是故說曰,恃力不精懃也。自陷人形卑,懈怠不解慧者,自陷於生死不顧後世殃,雖遭佛世遭善知識與賢聖相遇,不肯受慧分別義趣,是故說曰,自陷人形卑,懈怠不解慧也。
亂觀及正觀,皆由意所生,
能覺知心觀,愚心數數亂。
亂觀及正觀,皆由意所生者,所謂亂觀者,欲觀恚觀無明觀,行人離此諸觀習於正觀,正觀定意超越殊勝眾定中尊,自非聖人漏盡無著得此觀定,是故說曰,亂觀及正觀,皆由意所生也。能覺知心觀,愚心數數亂者,進學之人當習出要之觀,空無相無願觀,洗除心垢捨世八事,修清淨心解諸相好,一一虛寂,所說教誡殊勝難及,四諦如爾晝夜修習。愚人執惑數數意亂,猶甘美漿愚謂辛苦,豈須聖人擘口與之,執意迷誤難革如斯。是故說曰,能覺知心觀,愚心數數亂也。
智者如是觀,念者專為行,
咄嗟意無著,唯佛能滅此。
智者如是觀,念者專為行者,所謂智者演說微吐,或暢疑遣難豫明人情,處在大眾獨步無侶,數問群黨誰有疑惑,吾當以大慧之火,焚燒汝等猶豫之聚,隨時觀察意不錯亂,學人所修以此為業,是故說曰,智者如是觀,念者專為行也。咄嗟意無著,唯佛能滅此者,彼修行人得定三昧,盡捨世俗有漏之行,亦復捨於世俗善本解脫定意。此者是誰?唯佛世尊能捨之耳。是故說曰,咄嗟意無著,唯佛能滅此。
觀身如空瓶,安心如立城,
以叡與魔戰,守勝勿復失。
觀身如空瓶者,猶如朽故之瓶內外不牢,雖可受盛亦不久停;此四大身亦復如是,恒苦敗壞不得久停。如彼朽弊,亦盛於好亦盛於醜會歸磨滅;就彼灰聚;此危脆身亦復如是,亦受於好亦受於醜,所受善者諸善功德瓔珞其身,所受惡者捨於善行染污其心,命終之後浪在丘塚。是故說曰,觀身如空瓶也。安心如立城者,所以立城牢固深壍者,但厭患群賊盜竊民物;心亦如是,厭患諸結使所纏裹故。城則牢固賊不得便,心正不邪結不得便,是故說曰,安心如立城也。以叡與魔戰者,伎術以備六藝具足,則能與彼自在天子共戰,是故說曰,以叡與魔戰也,守勝勿復失者,以勝婬怒癡無復餘想,恒繫意在前無他異心,是故說曰,守勝勿復失。取要言之,觀世亦爾。
觀身如聚沫,解知焰野馬,
以叡與魔戰,守勝勿復失。
猶若聚沫生生便滅不得久停,此四大身亦復如是,聚則為人散則為氣,本由父母得有四大,推其本末皆虛皆寂,推之不見其前,尋之不見其後;生生而滅、生生而生,滅滅而滅、滅滅而生,生不見生、滅不見滅,凡夫所習顛倒不寤,是故說曰,觀身如聚沫,解知焰野馬,以叡與魔戰,守勝勿復失。取要言之,觀世亦爾。
心念七覺意,等意不差違,
當捨愚惑意,樂於不起忍,
盡漏無有穢,於世取滅度。
心念七覺意,等意不差違者,如彼修行之人,修習覺意之法,晝夜思惟不捨于懷,是故說曰,心念七覺意,等意不差違也。當捨愚惑意,樂於不起忍者,若有眾生不起慈心向一切眾生,則不至道有所成就;要當捨愚惑之意不著色想,乃應道真樂捨不起法忍,無生滅意乃入道室,是故說曰,當捨愚惑意,樂於不起忍也。盡漏無有穢,於世取滅度者,彼修行人盡有漏成無漏,心得解脫叡得解脫,於現法中而得自在,如斯之人入無為境取般泥洹,永寂永滅更不復生,是故說曰,盡漏無有穢,於世取滅度也。
當自護其意,若氂牛護尾,
有施於一切,終不離其樂。
當自護其意,若氂牛護尾者,心為行道造作無端,常當攝意使不有失,猶彼氂牛晝夜護尾恐有斷絕,寧喪命根失其妻息,不使尾毛墜落于地;比丘學道亦復如是,寧喪身命不犯於戒。是故說曰,當自護其意,若氂牛護尾也。有施於一切,終不離其樂者,要當興意愍慈一切,視怨家如赤子,阿須倫、迦留羅、旃陀羅、摩休勒、人若非人不能得其便,自然受福快樂無極。是故說曰,有施於一切,終不離其樂。
一象出眾象,象中六牙者,
心心自平等,獨樂於曠野。
昔拘深比丘好喜鬪訟未曾歡樂,不樂山野閑靜之處。爾時世尊數往呵諫,不受如來言教,如來數與說法,不肯承受,便捨而去。去彼不遠見有一象,獨在空山閑靜無為,象自念言:「我在大眾中時,為眾象所撓,逐群食草則得弊惡草食,飲水得濁,今日在此不為眾象所撓,何乃快哉?」爾時世尊便說斯偈:
「一象出眾象,象中六牙者,
心心自平等,獨樂於曠野。」
如來說此偈已,便捨而去。
不以無害心,盡為一切人,
慈心為眾生,彼無有怨恨。
不以無害心,盡為一切人者,盡當除棄怨憎恨心,慈愍一切眾生之類,是故說曰,不以無害心,盡為一切人也。慈心為眾生,彼無有怨恨者,視己如彼身而無有異,若聞好語醜語不經心懷,無有怨恨無復害意,向一切眾生戰戰兢兢終不捨離,是故說曰,慈心為眾生,彼無有怨恨也。
慈心愍一人,便獲諸善本,
盡當為一切,賢聖稱福上。
慈心愍一人者,如佛契經所說,若有人施一切眾生,加以慈心施一人者,其福何者為多?比丘報曰:「行慈之人愍念眾生者,其福甚多。」是故說曰,慈心愍一人,便獲諸善本也。盡當為一切,賢聖稱福上者,惠施一人其福難量,況施一切眾生之類乎?其福無限無量不可稱計,巨億萬倍不可以譬喻為比,是故說曰,盡當為一切,賢聖稱福上也。
普慈於一切,愍念眾生類,
修行於慈心,後受無極樂。
普慈於一切,愍念眾生類者,人之行慈發意平等,眾生之類多於地種,能普慈心愍一切眾生者,後受人身受樂無厭;若生天上受福自然,視東望西玉女營從不可稱計;若生人中,豪族富貴生四姓家,七寶具足無有減少,父母真正不處卑賤。是故說曰,普慈於一切,愍念眾生類,脩行於慈心,後受無極樂也。
若以踊躍意,歡喜不懈怠,
脩於諸善法,獲致安隱處。
若以踊躍意,歡喜不懈怠者,彼修行人息婬怒癡,執意剛強不捨本願,所獲功德盡施於無上正真道等正覺,不待此福求轉輪聖王粟散諸王,亦復不求帝釋梵天,亦不求作魔若魔王,彼盡求作滅盡泥洹、無為無作無生滅法,是故說曰,若以踊躍意,歡喜不懈怠,脩於諸善法,獲致安隱處。
息則致歡喜,身口意相應,
以得等解脫,比丘息意快,
一切諸結盡,無復有塵勞。
息則致歡喜,身口意相應者,人意以息眾病都廢,不復造於身口意行,若布施持戒攝意受齋,皆求無為之道,正使出家脩習福業,捨世辯聰習四辯才,以得八解脫法,比丘習法不離賢聖,是故說曰。息則致歡喜,身口意相應也。所謂結者結縛人心,結結相纏,如蛾自裹,纏縛人心不見大明,除彼塵勞乃自照見,是故說曰。一切諸結盡。無復有塵勞也。
正使五樂音,不能悅人意,
不如一正心,向於平等法。
正使五樂音,不能悅人意者,彼修行人志在禪定,分別五陰成敗所趣,正使諸天作倡伎樂,欲使此人心意動轉,此事不然。何以故?由心正見無顛倒故。是故說曰,正使五樂音,不能悅人意,不如一正心,向於平等法也。
最勝得善眠,亦不計有我,
諸有心樂禪,不樂於欲意。
最勝得善眠,亦不計有我者,如修行人不計吾我染著榮職,寧取冷石宛轉土中,不以縛著之心臥於高床幃帳之內。是故說曰,最勝得善眠,亦不計有我也。諸有心樂禪,不樂於欲意者,入定之人心不移變,當入定時寂無音響,千車同響、萬雷同震,不能令入定之人離於正受。所以然者?由其心意得普慈故。是故說曰,諸有心樂禪,不樂於欲意。
最勝踊躍意,亦不見有我,
諸有心樂禪,不樂於欲意。
最勝踊躍意者,見無我之人,分別內外所出四大,一一解了虛而不真,是故說曰,最勝踊躍意,亦不見有我,諸有心樂禪,不樂於欲意也。
諸結永以盡,如山不可動,
於染無所染,於恚不起恚。
諸結永以盡,如山不可動者,如彼行人諸結永盡,內外清淨無有瑕穢,意猶金剛不可沮壞,亦如泰山不可移動。何以故?由其執心甚牢固也,處欲不污在禍不懼,形神俱虛無可戀著。是故說曰,諸結永以盡,如山不可動,於染無所染,於恚不起恚也。
諸有如此心,焉知苦蹤跡?
無害無所染,具足於戒律,
於食自知足,及諸床臥具,
脩意求方便,是謂諸佛教。
諸有如此心,焉知苦蹤跡者,如彼行人練精其心去諸穢著,意存斷結日進不怠,爾時焉知有苦蹤跡?是故說曰,諸有如此心,焉知苦蹤跡?無害無所染,具足於戒律者,亦不自害復不害人,戒律所說不失次緒,既自修德復以此德轉教人民,是故說曰,無害無所染,具足於戒律。於食知止足,及諸床臥具者,如彼行人量食而進亦不貪餮,趣支其命行道而已,所以取膏而膏車者,欲使重載有所致也;如人瘡痍以膏傅之,所以傅者,欲使新者不增、故者除愈。是故說曰,於食知止足,及諸床臥具也。脩意求方便,是謂諸佛教者,修行之人採取要義,行中所急者增上心是,是故說曰,修意求方便,是謂諸佛教也。
行人觀心相,分別念待意,
以得入禪定,便獲喜安樂。
行人觀心相者,如彼行人知心根源,適生即滅不使滋長,知念待之進退分別善惡,永劫以來所脩行事,是故說曰,行人觀心相,分別念待意也。以得入禪定,便獲喜安樂者,入定之人,何以故說入定之人?定有三義禪最為首,猶如國王統領四方,正可富於世財無有道財;禪定之人當富道財無有世財,所謂道財者,三十七品禪定三昧諸善之本。樂有二義:或有淨樂,或有不淨樂。不淨樂者,飲食衣被服飾之具,香華脂粉繒綵幡蓋,斯謂不淨樂也。有淨樂者,入禪正受澹然無為無他異想,是謂有淨之樂也。是故說曰,以得入禪定,便獲喜安樂也。
護意自莊嚴,嫉彼而營己,
遭憂不患苦,智者審諦住。
護意自莊嚴,嫉彼而營己者,彼脩行者,恒護結使縛著色聲香味細滑之法,不使眾想雜錯其間,復以三十七品七覺意花而自莊嚴,是故說曰,護意自莊嚴,嫉彼而營己也。遭憂不患苦,智者審諦住者,彼修行人以得入無畏之處,智者神審諦而不移動,是故說曰,遭憂不患苦,智者審諦住也。
人不守護心,為邪見所害,
兼懷調戲意,斯等就死徑。
人不守護心,為邪見所害者,行人不守護色聲香味細滑法,其有眾生修習邪徑,便當趣於地獄餓鬼畜生之道;不習邪見者生天上人中,處在中國不在邊地八不閑處。是故說曰,人不守護心,為邪見所害也。兼懷調戲意,斯等就死徑者,行人所以迷於道者,皆由陰蓋所覆,不得闚看智慧光明,加復調戲五蓋所覆重雲所翳,欲得見慧明者此則不然,命終之後必趣死徑。是故說曰,兼懷調戲意,斯等就死徑也。
是故當護心,等修清淨行,
正見恒在前,分別起滅法。
是故當護心,等修清淨行者,彼修行人恒常擁護心意,行威儀法捨於非法,可行知行可坐知坐,進止行來不失其儀。是故說曰,是故當護心,等修清淨行也。正見恒在前,分別起滅法者,人之修德深自知己,如家有財主自能別,行道之人亦復如是,涉八直之正路御四駛之穢濁,執智慧之庭燎,照三毒冥室,分別起滅之所由,歸之一定而無礙,於中取道有何難乎?是故說曰,正見恒在前,分別起滅法也。
比丘除睡眠,盡苦更不造,
降心服於藥,護心勿復調。
比丘除睡眠,盡苦更不造者,觀行比丘除去睡眠陰蓋之患,盡諸苦際更不造新,是故說曰,比丘除睡眠,盡苦更不造也。降心服於藥,護心勿復調者,常當擁護心,所願必剋則能及聖,修無漏行,斯由降心去穢所致也。行不放逸不嬈於人,復是行者深要之業。是故說曰,降心服於藥,護心勿復調也。
眾生心所誤,盡受地獄苦,
降心則致樂,護心勿復調。
眾生心所誤,盡受地獄苦者,迷誤為心所使,種地獄根栽,經歷無數億千萬劫,屠割剝裂受苦無量,是故說曰,眾生心所誤,盡受地獄苦,降心則致樂,護心勿復調也。
護心勿復調,心為眾妙門,
護而不漏失,便在泥洹門。
心正則道存,邪者有高下,眾生愚惑不別真偽,是以墜墮不至于道,惑者意迷謂道在空,乃不自覺心為道本虛無寂寞,法之極尊眾行究竟,永離三有不處三界,度眾苦惱畢壽不生。是故說曰,護心勿復調,心為眾妙門,護而不漏失,便在泥洹門也。
出曜經卷第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