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歷代通載卷第二十

金陵書局校註版大藏經第四十九函 總第部2036嘉興路大中祥符禪寺住持華亭念常集
南宋(姓趙氏都杭州)○不輕曰(南渡高孝光寧理度幼主。七宗百三十四)。
(一 丁未) 高宗構(母韋妃。徽宗夢吳越武肅錢王入室。已而生帝。封康王。靖康初甞出使斡離不軍。是冬斡離不再來。奉詔再使耿南仲偕行。至相州民遮道請無往。至磁州守臣宗澤。及磁人亦止之。相州守亦以蠟書言。金人方遣騎。物色康王所在。乃回相州。揭榜召兵勤王。有詔以康王為大元帥。江伯彥宗澤為副。速領兵入衛。王從伯彥議。出相州北門。渡河至大名。聞京城陷。請進兵向京城。伯彥不可。請王移兵東平措身安地。南仲亦以為然。遂東。河間守黃潛善亦領兵至。進屯濟州。探報張邦昌為金所立。二帝北行。邦昌迎元祐孟后聽政。文武官吏皆勸進邦昌。下手書以迎立康王。告中外有曰。漢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獻公之子九人。唯重耳之尚在。遣使奉表。及以孟后書來。邦昌繼至伏地。慟哭請死。使人自河北竄來。進道君手禮曰。便可即真來救父母。王慟哭拜受。遂趨應天即位)。
改建炎元年。
金國天會五年。
(庚戌) 上自正月至溫之江心。改額曰龍翔。東軒曰浴日。宸翰輝映○革林靈素故居為資福教寺○秦檜歸自金受撻辣意專主和議○十二月金人冊劉豫為帝國號齊。年改阜昌。
(辛亥) 紹興元年○張浚妬能殺曲端盡失陝西地。
金國迎請栴檀瑞像到燕京建水陸會七晝夜安奉於閔忠寺供養凡住十二年。
(乙卯) 金熙宗立(名亶。元名曷刺。馬太祖嫡孫。宗浚之子。治十四年。完顏亮弑之)。
(二) 西夏大德元年。
法師蘇陀室利。西竺人也。特禮文殊于五臺。善閒呪術能通利。神異頗多。帝彌加重。時羽士蕭真人亦高士也。技術難問。皆為師伏。於是稽首後違世已。金國唐括相公讚其真曰。似似是是(或云奇哉師子)蘇陀室利西竺來遊一百八歲。雪色連腮碧光溢臂。內蘊真慈外現可畏。在閔宗朝連陰不霽。特詔登壇呪龍落地。赭色伽黎后妃親製。施內藏財度僧起寺。人半信疑。佛陀波利借路重來五峰遊禮。峨五佛冠。曼殊何異。圓滿月面色非紅粹。真人蕭生遙瞻拜跪。
(三) 紹興五年八月五日。圓悟禪師示寂。諱克勤。字無著。彭州崇寧駱氏子。依妙寂院自省落髮受具。游成都從圓明敏行大師學經論窺其奧。以為不足恃。謁昭覺勝公問心法。久之出關。見真如哲公。頗有省。時慶藏主眾推飽參。尤善洞下宗旨。師從之盡其要。甞謁東林照覺。頃之謂慶曰。東林平實而已。往見太平演道者。師恃豪辨與之爭鋒。演曰。是可以敵生死乎。他日涅槃堂孤光獨照時。自驗看。以不合辭去。抵蘇州定惠。疾病幾死。因念疇昔所參俱無驗。獨老演不吾欺。會病間即日束包而返。演喜其再來。容為侍者。值漕使陳君入山問法。演誦小艶詩云。頻呼小玉元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師侍側忽大悟。即以告演。演詰之。師曰。今日真喪目前機也。演喜曰。吾宗有汝。自茲高枕矣。師因以是事語佛鑑懃。懃未之信。師曰。昔云。高麗打鐵火星爆。吾指頭初謂建立語。今乃果然。懃愕然無對。時佛眼禪師尚少。師每事必旁發之。二公後皆大徹。由是演門二勤一遠。聲價籍甚。叢林謂之三傑。演遷五祖師執寺務方建東厨當庭有嘉樹。演曰。樹子縱礙不可伐。師伐之。演震怒舉杖逐師。師走辟。忽猛省曰。此臨濟用處耳。遂接其杖曰。老賊我識得儞也。演大笑而去。自爾命分座說法。崇寧初以母老歸蜀。出世昭覺。久之謝去。於荊州見丞相張無盡談華嚴要妙。逞辭婉雅玄旨通貫。無盡不覺前席。師曰。此真境與宗門旨趣何如。無盡曰。當不別。師曰。有甚交涉。無盡意不平。師徐曰。古云。不見一色始是半提。更知有全提時節。若透徹方見德山臨濟用處。無盡翻然悟曰。固甞疑雪竇大冶精金之語。今方知渠無摸索處。師甞有頌云。頂門直下轟霹靂。針出膏肓必死疾。偶與丞相意會。無盡喜曰。每懼祖道寖微。今所謂見方袍管夷吾也。澧州刺史請住夾山。未幾遷湘西道林初潭師周公因提舉劉直孺願見師至是皮相之不甚為禮。及見開堂提唱妙絕意表。始增敬焉。政和末有。
旨移金陵蔣山。法道大振。僧問。如何是實際理地。曰何不向未問已前薦取。僧曰。未問已前如何薦。師曰。相隨來也。進云。快便難逢。更借一問。曰。忘前失後。進云。若論此事如擊石火。只如未相見時如何。師曰。三千里外亦逢渠。曰。恁麼則聲色外與師相見。答曰。穿却鼻孔。問。忠臣不畏死。故能立天下之大名。勇士不顧生。故能立天下之大事。未審衲僧家又作麼生。師曰。威震寰區未為分外。曰。恁麼則坐斷十方壁立千仞。師曰。看箭。問。不落因果不昧因果。是同是別。師曰。兩箇金剛圈。曰。溈山撼門三下又作麼生。師曰。不是同途者。知音不舉來。甞示眾云。恁麼恁麼雙明。不恁麼不恁麼雙暗。不恁麼中却恁麼。暗裏隱明。恁麼中却不恁麼。明中隱暗。只如和座子掇却許多建立恁麼犯手傷鋒。且道喚作什麼。到這裏。高而無上。深而無底。旁盡虛空際。中極隣虛塵。淨裸裸赤洒洒。是箇無底鉢盂無影杖子。熊耳山前少林峯下。老胡九年冷湫湫地守這閒家具。深雪之中直得情忘意遣理盡見除。方有一箇承當。且道雙明雙暗雙放雙收。是建立是平常。總不與麼也未。是極則處。且作麼生是極則處。擘開華嶽連天秀。放出黃河輥底流。宣和中詔住東都天寧 太上在康邸。屢請宣揚。有偈云。至簡至易。至尊至貴。往來千聖頂頭。世出世間不思議。然是時欽宗在東宮。師對太上預有至尊之讖。建炎改元。宰相李伯紀表住金山駕幸維揚。有詔徵見顧問西竺道要。對曰。陛下以孝心理天下。西竺法以一心統萬殊。真俗雖異一心初無間然。太上大悅。賜號圜悟禪師。乞雲居山歸老。朝廷厚贐其行。至雲居之明年。復歸于蜀。太師王伯紹迎居昭覺。紹興五年八月五日示疾。將終。侍者持筆求頌。書曰。已徹無功。不必留頌。聊示應緣。珍重珍重。擲筆而化。春秋七十有三。坐五十五夏。諡真覺禪師。塔曰寂照。
(丙辰) 五月收免丁錢○(徽宗凶聞至。以乙卯四月崩)。
(四) 平江虎丘隆禪師入寂。諱紹隆。和州含山縣人。生時歧嶷。九歲出家依縣之佛惠院。又六歲削髮受具。又五歲而束包曳杖。飄然有四方之志。首謁長蘆淨照禪師。參扣之間景響有得。因閱圓悟勤禪師語。撫卷歎曰。想酢生液。雖未能澆腸沃胃。要且使人慶快。第恨未親聆謦欬爾。於是欲訪之。至寶峯謁湛堂準禪師。準曰。如何是行脚事。師露胸示之曰。和上驗看。準即打。師約住曰。且莫盲枷瞎棒。準大笑。因留年餘。乃謁死心於黃龍。心問曰。是什麼僧。師曰。行脚僧。心曰。是何村僧行甚驢脚馬脚。師曰。廣南蠻道什麼何不高聲道。心喜曰。却有衲僧氣息。師乃喝。退而參堂度一夏。心甚器之。每歎曰。再來人也。死心機鋒橫出。諸方吞焰。非上上根莫能當。而於師重稱賞。眾皆側目。已而趨夾山見圓悟道龍牙山遇泐潭乾之法子蜜禪師。相與甚厚每研推古今。至投合處撫掌軒渠。或若佯狂。議者謂今之溈仰寒拾也。久之辭去。遂至夾山會圓悟移道林。師從焉。一日入室。圓悟引教云。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竪拳曰。還見麼。師曰。見。悟曰。頭上安頭。師於此有省悟。復曰。見箇什麼。曰。竹密不妨流水過。悟肯之。自此與圓悟形景上下。又二十年。斧搜鑿索盡得圓悟之祕。師以二親垂白。歸寓鄉郡褒禪寺。蓋修摩耶忉利故事也。繼受請住城西之開聖寺。四眾翕然歸仰。建炎之亂盜起淮上。乃南渡。宣城士庶素欽師名為結廬銅峯下適彰教虛席。郡守李尚書光延師居之。道化益振四年而遷虎丘。時圓悟以時未平。泛峽歸蜀。曩之同參輻輳川犇。一時後生望山而趨。師每登座。從容示露。一味平等。隨根所應皆愜其欲。故圓悟之道復大播東南。諸方謂圓悟如在也。居三年。感微疾。白眾曰。當以第一座宗達承院事。眾請於郡從之事。既索筆大書伽陀曰。無法可說。是名說法。所以佛法。無有剩語。珍重。擲筆坐逝。實紹興六年丙辰歲五月甲午八日乙亥也。建塔于山之陽。凡住世六十年。坐四十五夏。
(丁巳) 金廢劉豫齊滅。
(戊午) (秦檜為右相。晏敦復退而有憂色。曰奸人相矣)○金天眷元年。
(己未) 詔諸軍州建報恩光孝奉徽宗香火。
(庚申) 西夏(仁宗拓跋仁孝立乾順子。改年大慶)。
(辛酉) 是年秦檜張浚謀殺岳飛岳雲○(張九成登徑山適大惠升座。有神臂弓之語。秦檜秉國。謂譏朝廷。竄師衡陽)○金改皇統。
(壬戌) 行經界田糧○韋太后歸自金○停給僧道度牒。
金國。英悼太子生日詔海惠大師于上京宮側剏造大儲慶寺普度僧尼百萬大赦天下。
(癸亥) 金詔海惠清慧二禪師住儲慶寺迎瑞像於本寺積慶閣中供養。
翻譯名義平江景德法雲編次荊溪周敦義作序。
(甲子 六四) 西夏元慶元年。
(乙丑) 金海慧遷化。帝偕后親奉舍利。五處立塔。特諡佛覺佑國大禪師。
(丙寅) 正月詔毀淫祠○秦檜經界兩浙四川等處。
金復賜清惠佛智護國大師號登國師座特賜金襴大衣及所用珍異其欽敬古所未有帝后親奉接足禮授。
(五 丁卯) 金國與蒙國議和○蒙國自稱祖元皇帝。
(戊辰) 佛智端裕禪師入寂。師吳越錢氏之裔。嗣圓悟。初住鄧之丹霞。遷住虎丘。次徑山。庵居於西華秀峯。勅住建康保寧。移萬壽。又遷閩之延沙壽山西禪。被旨補靈隱。秋又赴明之育王。其法嗣淨慈水庵一等。
(己巳) 金國完顏亮立。太祖孫(初名孛烈。殺主自立。遷燕。後南征駐於汴至江上為諸酋弑於龜山寺)改年天德。
○西夏改天盛。
(六) 紹興十九年。牧庵忠禪師遷化。名法忠。姓姚。四明鄞縣人。母夢異僧求寓止而娠。既誕紫帶繞身。自幼性專靜。告雙親出家。依郡中崇教院道英授經業。年十九試所業得度。即預講肆。究天台教旨。於疏義入微亦頗自負。一日暴所習於禪者。為其折困。因有疑於於禪宗。趨天童交禪師以求決焉。及於交言下知有機不發交使其南詢造閩之雪峯。與需禪師語。復不契。聞佛眼遠禪寺居淮西龍門。於是出蜀兼程至彼。造次不忘提撕其未至處。適縱步水磨歘睹牌額。書法輪常轉。師於是礙膺之疑泮然氷釋。遂說偈曰。轉大法輪。目前包裹。更問如何。水推石磨。而作圓相呈佛眼。眼曰。其中事作麼生。師曰。㵎下水長流。眼曰。必竟如何。師曰。水推石磨。眼曰。歸堂歇去。切不得舉著。後五日來。却向女道一句子。曰。這一句子也不消得。佛眼為之解頤。師遂作禮。尋辭佛眼。度九江登廬阜。露眠草宿蛇虎為隣。山舒水緩處。會意則居焉。偶晦昏道傍有枯木數圍。經野燒之餘尚存尋尺。內空且絜。師兀然其中逾旬浹。遠邇傳觀者甚眾。師不欲顯異。留偈紀之曰。誰將三昧真空火。爇却一株煩惱薪。只有大根元不動。更無枝葉撼風塵。廼去謁湛堂準禪師於泐潭。酬酢敏捷。準大奇之。斯時黃龍法社鼎盛。預結夏制限其來者。然死心道貌德威。鮮敢櫻其鋒。甞持劍夜造室曰。聞老和上不懼生死是不。死心擬對。師以劍揮之。死心引頸。師擲劍于地作舞而退。至相西親圓悟于道林。悟深器之。既而放浪衡嶽。眷車轍靈岩之右。怪石有如臥牛。師結茅其傍。故榜牧庵。棲遲二十餘年。外形骸而自適。或連宵而不寐。或累日而忘飡。髮長不剪。衣弊不易。天下禪侶雅稱為忠道者。四方衲子不以承顏為不足。一時士夫無不聞風而欣慕。樞密柳公仲古鎮長沙。以法輪起師。從於眾望。師掉頭不顧。復以勝業虛席心欲迎致。檄諸禪勸請。師聞而宵遁。追蹤至定明蘭若。撾鼓于堂。致師于座。緇素羅拜踰時不已。師慨然說偈曰咄哉黃面老。將法付王臣。林下無心客。官差逼殺人。昔聞其言。今見其事。下座曳杖趨勝業領住持事。給事憑公濟川撰開堂疏。有曰。佛眼磨頭悟法輪之常轉。死心室內持慧劍以相揮。時為師之實錄。師既應世。以荷負宗教為己任亦不悋去留。故自勝業遷南木雲蓋公安大溈五剎。復赴豫章師李吉甫請。住黃龍。太尉邢公孝揚施金為造壽塔於寺東之薌源。纔畢工而方丈後山白光上騰。群鵲飛鳴。師顧之笑曰。吾將行矣。索筆書偈曰。六十六年。遊夢幻中。浩歌歸去。撤手長空。書畢復謂眾曰。後事可依靈源清禪師遺範。言訖瞑目而寂。
(庚午) 金廢度僧道。
(辛未) 九月上謂大臣曰。緣不度僧常住多有絕產。令戶部撥以瞻學(出宋史)○世尊示滅二千一百年矣。
(七) 太皇后韋氏(高宋母也)建崇先顯孝禪寺於杭之高亭山。詔真歇清了禪師。開山為第一代。未幾示寂。塔于寺中。師左綿雍氏。嗣丹霞淳公。甞作無盡燈記曰。東平打破鏡已三百餘年。龍潭吹滅燈復四百餘載。後代子孫迷於正眼。以謂鏡破燈滅。而不知行住坐臥放大光明。燈未曾滅也。見聞覺知虛鑑萬像。鏡未曾破也。燈雖無景能照生死長夜。鏡雖無臺能辯生死魔惑。鏡與燈光光常寂。明與鑑幻幻皆如。照之無窮。則曰無盡燈。鑑之無窮。則曰無盡鏡。日用不昧。昭昭於心目之間。但眾生迷而不知。故有修多羅教。開如幻方便。設如幻道場。度如幻眾生作如幻佛事。譬如東南西北上下四維中點一燈外安十鏡。以十鏡喻十法界。一燈況一真心。一真心則理不可分。十法界則事有萬狀。然則理外無事。鏡外無燈。雖鏡鏡中有無窮燈無窮燈唯一燈也。事事中有無盡理無盡理惟一理也。以一理能成差別事。故其事事無礙。由一燈全照差別鏡。故則鏡鏡交參。一鏡不動而能遍能容能攝能入。一事不壞而即彼即此即一即多。主伴融通重重無盡。悲夫眾生居一切塵中。而不知塵塵皆毘盧遮那無盡剎海。普賢示一毛孔。而不知一一毛孔含眾生三昧色身。然則一切眾生日用在普賢毛孔中。毘盧光明內。慈氏樓閣中出沒。文殊劍刃上往來。念念中與諸佛同出世。證菩提轉法輪入滅度。如鏡與鏡。如燈與燈。一切一時普融無礙誠謂不可思議解脫法門。非大心眾生。無以臻於此境。或問。即今日用見聞覺知。畢竟是燈耶。非燈耶。是鏡耶。非鏡耶。答曰。鏡燈燈鏡本無差。大地山河眼裏花。黃葉飄飄滿庭際。一聲砧杵落誰家。
是年改孤山寺為延祥四。聖觀。遷圓法師塔。葬北山瑪瑙坡○大惠移梅陽。
(癸酉) 金改貞元正月張燈○(吏人王中孚倡全真教談馬丘劉和之今尚存)。
(甲戌) 宋自秦檜專國。士大夫名望者。悉屏之遠方。齷齪委靡不振之徒。一言契合即登政府。仍止除一廳。謂之伴拜。稍出一語。斥而去之。不異奴隷。皆褫其職名閣其恩數。猶庶官。
(八 乙亥) 雲臥紀談。羅湖野錄成。十月感山沙門曉瑩譔。字仲溫。法嗣大惠杲禪師。
(丙子) 六月有星晝隕○金改正隆元年○(詔大惠復為僧住持阿育王山)。
(丁丑) 八月詔收諸路給餘僧牒。上曰。佛法朕亦未甞有意絕之。正恐僧徒多則不耕者眾矣(宋史)。
(九) 明州天童宏智禪師正覺。十月遷寂。姓李氏。母趙。隰州人。誕師之夕光出於屋。人皆異之。七歲誦書日數千言。通五經。父宗道令出家。得度於同郡淨明寺本宗。受具於晉州慈雲寺智瓊。十八歲出游方。訣其祖曰。若不發明大事誓不歸矣。至晉絳間或以無憑沮師。邑尹見師英俊。因以所執扇示之曰。為我下一轉語。師即援筆書偈其上。尹大喜為請憑以行。渡河之洛。謁成枯木於汝州。時丹霞淳道價方盛。乃造焉。問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覺云。井底蝦蟆吞却月。三更不借夜明簾。霞曰。未在更道。覺擬議。霞打一拂子云。又道不借。覺忽悟作禮。霞云。何不道取一句。覺曰。某甲今日失錢遭罪。霞曰。未暇打爾。且去。時年二十三矣。霞退居唐州大乘。亦從焉。宣和二年霞遷大洪。為掌記室三年。遷首座時金粟智雪豆宗保福悟鳳山釗。皆參隨之。復分座於圓通照闡提席下。真歇住長蘆。招居板首。時眾踰千七百。見其秉拂提唱。皆服之。出世泗洲普照。嗣法丹霞矣。比先分寺之半為神霄宮。而又兩准荐饑。齋厨空乏。二時所須雜以菽麥。既至命純以秔。庫僧辭不給。已而檀施填委。徽宗南幸。覺領眾起居。見寺僧千餘填擁道左威儀整肅異之。有旨召公面受聖語。還其故寺之半。建炎初住舒之太平。又遷江之圓通能仁。謝事遊雲居謁圓悟。會長蘆虛席。大眾必欲得師。圓悟與安定郡王勉其行。入寺未幾。時大寇李在抄掠境上。領眾入寺。眾懼解散。公安坐堂上。以善語化之。在等稽首敬服。麾退其兵。餽金瞻眾。一方咸賴以安。建炎三年渡浙江至明州禮補陀。道由天童。適其闕主。眾見師來。密白郡帥。始辭而後從。未幾虜人犯境。僧徒迍散。公獨遲其來虜至登嶺以望。若有所見。遂斂兵而退。秋毫無犯。人歎以為神助焉。九月被旨住靈隱將行四眾號慕百鳥哀鳴。十月有旨。再還天童。前後垂三十年。寺屋幾千間。無不新者。紹興二十七年秋九月。別郡帥諸檀。是月七日還山飯客如常。八日辰已索浴更衣端坐。索筆作大惠書。屬以後事。又書偈曰。夢幻空花。六十七年。白鳥烟沒。秋水天連。擲筆而逝。詔諡宏智禪師。塔曰妙光。
(戊寅) 六月有星晝隕。八月地震○(詔育王大惠再住徑山)。
(己卯) 七月翰林李燾進皇朝百官表(宋史)。
(庚辰) 初行會子○十二月欽宗崩于五國城。
(辛巳) 詔復給僧牒市軍儲。
金世宗立(名雍。初名褒。封楚王。太祖孫。海陵王亮既背盟南伐。以帝守京。因自立都燕。帝仁厚慈儉不嗜兵。國內安治。在位二十九年。人謂小堯舜)改年大定。
(十) 大教東被一千一百年矣。
(壬午) 孝宗睿即位。初名伯琮。太祖七世孫也。母張氏。生於秀州。有嘉禾之瑞。在位二十七年。壽六十八矣。
金國移都燕京。勅建大慶壽寺成。詔請玄冥禪師顗公開山第一代勅皇子燕王降香賜錢二萬沃田二十頃。
(十一 癸未) 改隆興元年。是年六月十三日。天童應庵禪師曇華遷寂。姓江氏。蘄之黃梅人。生而奇傑。骨目聳秀。童稚便厭世故。具決定志津濟群品。年十七出家於邑之東禪。明年為大僧。又明年杖錫參方首謁隨州水南遂和上。染指法味。廼上雲居。圓悟禪師一見拊勞。痛與提策。以為法故服勞難事。趨走唯恐居後。會悟入蜀。指似往見彰教隆于宣。隆其子也。隆移虎丘。師實為先馳。未半載間通徹大法。頓明圓悟為人處。未幾禮辭遊諸方。初分座於處之連雲。處守遂以妙嚴請師出世。繼住衢之明果蘄之德章饒之報恩薦福婺之寶林報恩江之東林建康之蔣山平江之萬壽。兩住南康歸宗。末乃住今天童。皆緇白欽慕同辭公舉。處處開大施門垂手未悟。遠近奔湊如水赴壑。師於普說小參問答勘辯之屬。皆從容暇豫。曲盡善巧。而室中機辯操縱殺活。尤號明妙。師初有發明。即與此庵時號元布袋者同行。反覆博約日益深奧。及從此庵於護國。相得歡甚。此庵云亡。意於師不無所囑。而開堂嗣法不忘虎丘。與近世眩於名聞牽於利養燒香不原所得者異矣。每於住持泛應虛受。雖料理建置小物細故。動為無窮計。未甞苟且。纖毫不可於意。即翩然竟去。莫能回奪。甞自言。衲僧家看草鞋住院。何至如蚖蛇戀窟。勵勉徒眾不許放逸。事事必身率之。其將示疾也。猶掛牌入室至夜分他日多類此。將終或以辭世偈為請。師曰。吾甞笑諸方所為而自為之耶。區處院事纖悉不遺。奄然趺坐而化。春秋六十一。夏臘四十三。
(十二) 是年徑山杲禪師入寂。諱宗杲。宣州寧國奚氏子。幼警敏有英氣。年十三始入鄉校。一日與同窓戲謔。以硯投之。誤中先生帽。償金而去。乃曰。讀世書曷若究出世法乎。即詣東山惠雲院出家。先是元豐戊午院塑釋迦像。有異人丁生者。語寺僧曰。立像一紀當生一導師。大興宗教。若像有難。是人方來。像毀則是人亦有難。崇寧甲申有盜穴像腹取其所藏。師以是歲適至。事惠齊為師。明年落髮受具。繇是智辯自將凌跨流輩。閱古雲門錄。恍若舊習。聞老宿紹珵久依天衣懷公。亟往上謁與聞雪竇奧旨。趨寶峯湛堂準禪師。見師風神爽邁。特加器重。使之執侍。指以入道捷徑。師橫機無所讓。準訶之曰。汝未曾悟。病在意識。領解則為所知障。時李彭商老參道於準。師適有語曰。道須神悟。妙在心空。體之不假於聰明。得之頓超於聞見。李歎賞曰。何必讀四庫書然後為學哉。因此為方外交。準將入滅。師問孰可依從。準以圓悟勤公語之。已而重趼荊渚。謁無盡居士張公請銘準塔。公道望傾天下。師登其門承顏接辭。綽有餘裕。公稱譽之。為名庵曰妙喜。字以曇晦。歸寶峯訖其事。復見無盡從容問曰。居士謂我禪何如。公曰。子禪逸格矣。師曰。宗杲實未自肯在。公曰。行見川勤可也。於是佩服其言放浪襄漢。會大陽微禪師。密授曹洞宗旨。尋游東都。宣和六年圓悟禪師被旨都下天寧。師自慶曰。天賜我。得見此老。不孤湛堂張公指南之意。遂造天寧。及聆其陞堂法要。逈異平日所聞。即傾心依附。閱四旬圓悟舉。僧問雲門。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云。東山水上行。若有人問天寧只向。道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師於言下豁然頓。悟圓悟大。喜遷師擇木堂。以古今差別因緣密加妍練。一日圓悟飯超然居士趙公。師預坐。忽忘舉筯。圓悟顧師而語超然曰。是子參得黃楊木禪也。師既為所激乘間扣曰。聞和上甞問五祖話不。知記其答否。圜悟曰。向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作麼生。五祖云。描也描不成。畫也畫不就。又問樹倒藤枯時如何。五祖云。相隨來也。師廓然脫去。知見玄妙。圜悟深可之。使掌記室著臨濟正宗記卑焉。分座令接納。繇是以竹篦應機施設電閃星飛。不容擬議叢林浩然歸重。右丞呂公舜徒奏。錫佛日之號。虜人犯順。欲名僧十數北去。師為所挾。會天竺密三藏。日與論義。密尤敬服。尋得自便趨吳門虎丘。聞圓悟遷雲居。欲往省覲。道金陵。待制韓公子蒼與語喜之。以書聞樞密徐公師川曰。頃見妙喜辯惠出流輩。又能道諸公之事業。袞袞不勌。實僧中祀梓也。抵雲居為眾第一座。譏訶佛祖辯搏無礙。圜悟亦讓其雄。會世擾攘。入雲居之西結庵于古雲門寺基。因以為名。閱二十年辟地湖湘轉仰山。邂逅竹庵珪禪師。相與還雲門。著頌古百餘篇。久之游七閩。居海上洋嶼。師閔諸方學者困於默照。作辯邪正說以救其弊。泉南給事江公創庵小溪延請師居。緇素篤於道者畢集。未半年發明大事者數十人。鼎需思岳彌光道謙遵璞悟本等。皆在焉。一日參政李公漢老。聞舉庭柏話有省。師可之及公疾革。作偈寄彌光。有深將法力荷雲門之句。師平居絕無應世意。圜悟在蜀聞之。囑丞相張公德遠曰。杲首座不出。無可支臨濟法道者。公尋還朝。適徑山虛席。必欲致師。師幡然起赴。開法于臨安府治。唱圜悟之道。說法竟。侍郎馮公濟川問曰。師甞言不作這蟲豸。今日為什麼敗闕。師曰。盡大地是箇杲上座爾作麼生見。公無語。及居徑山。四方佳衲子靡然坌集。至一千七百。師無他約束。容其自律發明已見率常有之。上堂問答(具在本錄)時惠雲院忘丁生之讖。毀釋迦故像而新之。實紹興辛酉。夏五月也。師於是月。坐與張厚善。著逢掖編置衡州廖通直李繹。為結茅圃中。師既拘文不與眾俱。率令散處花藥開福伊山。時容其受道。門庭益峻。乃褒先德機緣間與拈提。離為三帙。目曰正法眼藏。前參政李公大發。時居鐔津。翰林汪公彥章稅駕零陵。數通書問道。當軸者滋不悅。移師梅州。其地荒僻瘴癘。藥物不具。學徒百餘。羸糧從之。閱六稔斃者過半。師以道處之怡然。由是居民向化至繪師像。飲食必祀焉者有之。
乙亥冬蒙恩北還。明年春復僧伽黎。尋領朝命住明州育王山。逾年有旨。改住徑山。天下宿衲復集如初。時上潛藩。雅聞師名。遣內都監詣山問佛法大意。師陞堂有偈云。豁開頂門眼。照徹大千界。既為法中王。於法得自在。仍作頌獻曰。大根大器大力量。荷擔大事不尋常。一毛頭上通消息。遍界明明不覆藏。上嘉美久之。建邸立。復遣內知客入山供養五百應真。請師說法。親書妙喜庵大字。并製贊寵寄曰。生滅不滅。常住不住。圓覺空明。隨物現處。師陞堂有偈曰。十方法界至人口。法界所有即其舌。只馮此口與舌頭。祝吾君壽無間歇。億萬斯年注福源。如海滉漾永不竭。師子窟內產狻猊。鸑鷟定出丹山穴。為瑞為祥遍九垓。草木昆蟲皆歡悅。稽首不可思議事。喻如眾星拱明月。故今宣揚妙伽陀。第一義中真實說。師春秋高。求解寺任。辛巳春得旨退居院之明月堂。然宏法為人老而不勌。上即位特賜號大惠禪師。隆興建元自恣前一夕。有星殞于院之西。流光赫然。有聲如雷。師示微疾。八月九日學徒問候。師勉以宏道徐遣之曰。吾翌日始行。至五鼓親書遺奏。侍僧固請留頌。為寫四句擲筆就寢。湛然而逝壽七十有五。塔全身於堂之後。
淳祐間晉陵尤焴號貳卿。甞題大惠語。大惠說法從橫踔勵。如孫吳之用兵。而廣闊弘深不可涯涘。如大海水。魚龍飲者莫不取足。今舉平昔聞見二則朱文公少年不樂讀時文。因聽一尊宿說禪直指本心。遂悟昭昭靈靈一著。十八歲請舉。時從劉屏山。屏山意其必留心舉業。暨搜其篋。只大惠語錄一帙爾。次年登科。故公平生深知禪學骨髓透脫關鍵。此上根利器。於此取足者也。焴早得於潘子善丈云爾。因取語錄讀之。至老不敢釋手。往在舂陵。永嘉徐棘卿瑄。亦貶是邦。未幾忽遷象臺。憂愁涕泣。焴授以所携本。徐卿亟取讀之。達旦不寐。次日欣悅忘憂。與昨日敻然二人也。遂携以去。手抄一本乃見還。後三年徐沒于貶所。臨終殆同游戲。不疾沐浴而逝。此書之靈驗如此。蓋焴之親覩也(云云)。
(十三) 詔蔣山大禪了明禪師。繼席徑山。師秀州陸氏。嗣大惠。化揚和王姑胥莊田供眾。歲收二萬斛。常住由是豐足。
(十四 甲申) 沙門祖琇號石室撰隆興佛運通論成行于世。
(乙酉) 乾道元年。
(丙戌) 詔靈隱道昌禪師住淨慈。
(戊子) 詔上竺若訥講師。於四月八日。選五十僧入內觀堂。行金光明三昧。祈福邦家。
金國十月一日。詔顗禪師於東京剏清安禪寺。度僧五百。作般瑟于吒會。
(十五 己丑) 普庵禪師入寂。名印肅。袁州宜春余氏子。六歲夢一僧點其心曰。汝他日當自省。既覺以意白母。視之當心有一點紅瑩。大似世之櫻珠。父母因此許從壽隆院賢公出家。年二十七落𩭄。越明年受戒。師容貌魁奇智性巧慧。賢器之。勉讀法華。師曰。甞聞諸佛元旨必貴了悟于心。數墨巡行無益於事。遂辭師游湖湘。謁大溈牧庵忠公。因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忠公竪起拂子。師遂有省。後歸受業院。紹興癸酉間有隣寺慈化者。眾請住持無常住。師布衾紙衣晨粥暮食禪定外。唯閱華嚴經論。一日大悟遍體汗流。喜曰。我今親契華嚴境界。遂述頌曰。揑不成團撥不開。何須南嶽又天台。六根門首無人用。惹得胡僧特地來。自後發為言句動悟幽顯。有不期然而然者。一日忽有僧名道存。冐雪至。師目之喜曰。此迺吾不請之友矣。遂相與寂坐。交相問答。或笑或喝。僧曰。師再來人也。非久當大興吾教。迺指雪書頌而行。至斯慕向者眾。師乃隨宜為說。或書偈與之。有病患者。折草為藥與之即愈。或有疫毒人迹不相往來者。與之頌。咸得十全。至於祈禳雨暘伐怪木毀淫祠。靈應非一。由是鼎新梵宇或問。師修何行而得此。師當空畫云。還會麼。云不會。師云。上心不須說。其峻機多類此。忽一日索筆書頌於方丈西壁云。乍雨乍晴寶象明東西南北亂雲深。失珠無限人遭劫。幻應權機為汝清○枯木救度復示眾曰。諸佛不出世。亦無有涅槃。入吾室者必能元契矣。善自護持無令退失。索浴更衣跏趺而寂。時乾道五年七月二十一日也。世壽五十五。僧臘二十八。奉全身于塔焉。
(十六) 是年金國慶壽亨禪師。塔于嵩山。其文略曰。諱教亨。號虛明。濟州任城王氏子。先有汴京慈濟寺僧福安。山居任城有年矣。齋于芒山村。倚樹而化。見夢于女弟馮。自彭村浮圖乘白馬而下曰。我生於西陳村王光道家。馮語其母及其子其夢正同。詰旦至光道家。師母劉夜夢安公來求寄宿。是日師果生焉。拳右拇指似不能伸。瞬而未笑。同業福廣福堅聞之來謁。徑問。安兄無恙。師熟視良久伸指而笑。常獨臥空室。其母聞人誦摩訶般若波羅蜜。驚顧襁褓。師猶囁嚅。及晬試以經卷酒杯。遽拾經卷。少長不茹葷血。唯見僧行造門。輒喜從之。故一時皆呼以馮山主芒山。村碑之於石。七歲出家禮本州崇覺院圓公為師。十三受具足戒。遇苦瓜先生。相之曰。此兒必領僧萬指。十五游方。聞鄭州普照寶公法席之勝。自汴梁發足。是夜寶公夢。慶雲如金芙蕖繽紛亂墜。以告人曰。吾十年無夢矣。此何祥也。翌日師來。寶公心獨異之。師朝夕參扣。未有所入他日以事往睢陽宿趙渡。忽馬上憶擊板因緣有省。凝情不散將抵河津。同行德滿驚曰。師兄此河津也。師下馬悲喜交集。至于隕涕。歸以語寶公。公曰。此僵臥人。似欲轉動。猶未印可曰曾看日面佛公案否。師笑曰。兒時已念得。寶公笑曰。我只教人參諸方掉下底禪。但再參去。定有自得力處。一日師因雲堂靜坐。忽聞板聲霍然親證。呈頌曰。日面月面。星流電轉。若更遲疑。面門著箭。咄。寶公遂記莂曰吾謾汝不得也。諸方知師得法。懇求出世。師亦知緣至。輒往應命。五坐道場。嵩山之戒壇。韶山之雲門。鄭州之普照。林溪之大覺。嵩山之法王。左丞相夾谷清臣。請師住中都潭柘。歸隱缺門。復駐錫于濟川之普照。方丈後叢樹蓊欝中有一株。亭亭然高丈餘。群鴉以次來巢。其上下十二級如浮圖狀。眾賀曰。和上佛法將大振乎。不十數日奉章廟旨主慶壽寺。三年。退居缺門。知河南府國公石抹仲溫。以少林虛席。請師繼之。居無何師復引去。徜徉嵩少間者數年。忽覺四大絃緩。杜門堅坐謝絕賓客。其嗣香山江延師于西堂。慈雲海復乞侍奉。至興定己卯秋七月十日。謂眾曰。汝輩各宜著力。索筆書頌。其末後句云。咦一二三四五六七堅坐不動而逝。享年七十。僧夏五十有八。闍維焰如蓮花開合。牙齒目睛不灰。舍利無算。師自兒時額有圓珠。至是爆然飛去。收靈骨建塔焉。
(庚寅) 金國世宗真儀皇后出家為尼建垂慶寺度尼百人賜田二百頃。
○西夏乾祐元年。
(十七 辛卯) 乾道七年正月二十日。靈隱瞎堂惠遠禪師奉詔見選德殿。師奏曰(臣)生西蜀眉山。遊方逾四十年在山間。恭聞陛下即位以來。日應萬機道冠千古。覆護教法契合龍天。是謂以佛心而治天下(臣)嗣法佛果圓悟禪師。上曰。圓悟是誰。奏曰(臣)之師名克勤。太上皇帝駐蹕維楊時賜號也。上曰。恨昔不見。其杲老如何。奏曰。與(臣)同出圓悟之門。上賜坐。上問曰。如何免得生死。奏曰。不悟大乘道終不能免。上曰。如何得悟。曰本有之性。但以歲月磨之。無不悟者。上曰。悟後如何。曰悟了始知。陛下所問與(臣)所奏悉皆不是。上曰。一切處不是如何。奏曰。脫體現前。了無毫髮可見之相。上大悅。師復奏曰。古德道無所是是菩提。上曰。即心即佛如何。曰目前無法。陛下喚什麼作心。上曰。如何是心。師正身叉手而立曰。只者是。上笑。徐問德山臨濟機緣。師具奏之。復奏曰。悟後千句萬句乃至一大藏教。只是一句。上曰。是那一句。奏曰。好語不出門。上曰。不與萬法為侶可參乎。奏曰。老龐致此一問。驚天動地。驅山塞海。超古今脫是非。離言說絕依倚。如陛下至尊至貴。大道本然。上曰。得道者誰。奏曰。學道之人隨其器量淺深。驗在意表。得底人他亦自知時節。學佛者眾機緣亦廣。恐勞聖聽。不敢具奏。遂謝恩下殿。上曰。後更要說話在。奏曰。謹領聖訓(乙未正月初五入寂)帝製原道論。其文曰。朕觀韓愈原道。因言佛老之相混三教之相絀。未有能辯之者。且文繁而理迂。揆聖人之用心則未昭然矣。何則釋氏專窮性命棄外形骸不著名相。而於世事自不相關。又何與禮樂仁義。然尚立戒。曰不殺。不淫。不盜。不飲酒。不妄語。夫不殺仁也。不淫禮也。不盜義也。不飲酒智也。不妄語信也。如此於仲尼何遠乎。夫子從容中道聖人也。所為孰非仁義。又烏得而名焉。譬如天地運行陰陽循環之無端。豈有意春夏秋冬之別哉。此聖人強名之耳。亦猶禮樂仁義之別。以設教治世不得不然也。因其強名揆而求之則道也。道也者仁義禮樂之宗也。仁義禮樂固道之用也。彼楊雄謂老氏槌仁義滅禮樂。今迹老子之書。其所寶者三。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孔子曰。溫良恭儉讓。又唯仁為大。老子之所謂慈豈非仁之大者耶。曰不敢為天下先。豈非遜之大者耶。至其會道則互相遍舉。所貴者清淨寧一。而於孔聖果背馳乎。蓋三教末流昧者執之自為異耳。夫佛老絕念無為。修心身而已矣。孔子教以治天下者。特所施不同耳。譬猶耒耜而織機杼而耕。後世徒紛紛而惑。固失其理。或曰當如之何去其惑哉。曰以佛修心。以老治身。以儒治世。斯可也。唯聖人為能同之。不可不論也。
(十八) 帝甞於選德殿製觀音讚。賜上竺刻於石。有詞曰。猗歟大士。本自圓通。示有言說。為世之宗。明照無二。等觀以慈。隨感即應。妙不可思。
(壬辰) 正月駕幸靈隱。八月七日詔靈隱徑山天竺集內觀堂齋。宣靈隱惠遠。入東閣賜坐。咨論法要。十月三十特賜遠號佛海禪師。
(甲午) 詔賜內帑二萬緍。付上竺建藏殿。賜經一藏。命皇太子書殿榜。曰法輪寶藏。
(乙未) 淳熙○詔賜(上竺白雲堂 印靈隱直指堂印)。
(十九 丙申) 特旨福州東禪刊天台宗教部同大藏流通。
(庚子) 金國大定二十年正月勅建仰山棲隱禪寺(今大都西山)命玄冥顗公開山賜田設會度僧萬人。
(二十 癸卯) 淳熙九年二月十九日。沙門可觀卒。字宜翁。華亭戚氏。年十六具戒。依南屏精微師。聞車溪擇卿聲振江浙。負笈從之。一日聞舉唱般若寂寥。忽有悟入。如服一杯降氣湯。玉惠覺有橫山命。師偕行讀指要。至若不謂實鐵床非苦變易非遷。歎曰。語言文字皆糠粃耳。建炎初主嘉禾壽聖。遷當湖德藏。居閱世堂為楞嚴補註。霅以祥符延。閱兩載以疾反當湖南林。一室蕭然人不堪之。則曰。松風山月此我無盡衣鉢也。乾道七年。丞相魏杞出鎮姑蘇請主北禪。入門適當九日。指座云。胸中一寸灰已冷。頭上千莖雪未消。老步只宜平地去。不知何事又登高。魏公擊節不已。淳熙七年皇子魏王牧四明(諱愷諡惠憲王孝宗次子)用月堂遺書之薦。請主延慶。時已八十九歲。抵行在所而聞王薨。師在天竺受請曰。王旨如生。豈當有辭。遂行至南湖。眾見行李寂寂。莫不歎服。不二載復歸當湖竹庵。無疾而逝。壽九十一。大惠先沒二十年矣。
(二十一 癸卯) 帝註圓覺經。二月遣中使。齎賜徑山住持寶印。刊行。
(甲辰) 金大定二十四年二月。大長公主降錢三百萬。建昊天寺。給田百頃。每歲度僧尼十八。
(二十二 乙巳) 宋遣致仕黃門侍郎宇文虛中別號龍溪居士奉使。
金國。詔請留仕翰林承旨。對越談論。多引儒書證成釋理。累贈金帛。受以給貧。囊無挑藥。金朝儀禮皆公定制。壽一百八歲。無疾跏趺援筆朗吟而往。詞曰。去國匇匇幾度年。公私無事兩忻然。當時議論何能固。今日機關別有緣。萬事已從前世訂。英名留付好人傳。孤身不作往來計。須信胸中別有天。
(二十三 庚戌) 光宗惇(孝宗第五子。年四十四。自東宮受禪。尊孝宗為壽皇。在位五年)改年紹熙。
金國章宗璟立(顯宗允恭子允恭未立而卒。帝以皇太孫即位。荒于酒色。大金之業墮焉)改年明昌。
(二十四 辛亥) 大朝太祖成吉思皇帝是年起兵。
(癸丑) 是年十二月布衣王孝禮言。今年冬至日影表當在十九日壬午而會。元曆乃在二十日癸未係差一日。乞將修內作所掌銅表圭。付太史局。則驗從之。
金國明昌四年。詔請萬松長老於禁庭升座。帝親迎禮。聞未聞法。開悟感慨親奉錦綺。大僧祇支詣座授施。后妃。貴戚羅拜拱跪。各施珍愛以奉供養。建普度會施利異常。連日祥雲連綿天際。從此年豐謳歌滿路。每歲設齋常感祥瑞(萬松洞下宗人)章宗駕遊燕之仰山。御題有金色界中兜率境碧蓮花裏梵王宮之句(十月殺世宗第六子允蹈)。
(甲寅) 宋光宗禪位于太子。是為寧宗。
金允蹈子愛王大辦。是年正月舉五國城叛。求。
大朝兵援。金兵屢敗。金亡之始也。
(二十五) 淨慈肯堂彥充禪師(於潛盛氏子。法嗣東林卍庵顏公)。
夔府臥龍破庵祖先禪師(廣安王氏)。
徑山癡絕道冲禪師(武信長江荀氏)。
(二十六 乙卯) 宋寧宗立。名擴(光長子。初封嘉王。孝宗崩。光疾甚。知樞密院事趙汝愚。密建翼戴之議。知憲聖太皇太后以宗社為憂。將白事而難其人。有知閤門事韓侂胄者。琦之曾孫。而太皇女弟之子也。乃因以入白太皇垂簾引嘉王入即位)改年慶元(三月朔日有食之○自虹貫日○雨土)。
(丙辰) 金國改年承安(十一月二十三日大赦。度僧千員)。
(丁巳) 金境內大旱。山東盜起○特詔萬松住仰山。升堂有偈曰。蓮宮特作梵宮修。聖境還須聖駕遊。雨過水澄禽泛子。霞明山靜錦蒙頭。成湯也展恢天網。呂望稀垂浸月鉤。試問風光甚時節。黃金世界桂花秋。
(庚申) 愛王合大兵陷金上都圍和龍。
(辛酉) 宋改嘉泰○(吳曦入蜀)○金改泰和○(耶律德壽叛擊走之)。
(二十七 壬戌) 靈隱松源禪師入寂。名崇岳。生於處州龍泉吳氏。自幼卓犖不凡。處群兒中未甞嬉宕。稍長聞出世法慕向之。年二十三棄家。衣掃塔服受五戒於大明寺。首造靈石妙公。繼見大惠杲禪師於徑山。久之大惠升堂。稱蔣山應庵華公為人徑捷。師聞之不待旦而行。既至入室未契。退愈自奮勵。終夜自舉狗子無佛性話。豁然有得。即以扣應庵。應庵舉。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師云。鈍置和尚。應庵厲聲一喝。自是朝夕咨請。應庵大喜。以為法器。說偈勸使祝髮棟梁吾道。隆興二年。師始得度於臨安西湖白蓮精舍。自是遍歷江浙諸大老之門。罕當其意。廼浮海入閩。見乾元木庵永公。一日辭木庵。木庵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師云。裂破。木庵云。瑯琊道好一堆爛柴。聻。師云。矢上加尖。如是應酬數反。木庵云。吾兄下語老僧不能過。其如未在。他日拂柄在手。為人不得。驗人不得。師云為人者。使博地凡夫一超入聖域。固難矣。驗人者。打向面前過不待開口。已知渠骨髓。何難之有。木庵舉手云。明明向汝道。開口不在舌頭上。後當自知。逾年見密庵於衢州之西山。隨問即答。密庵微笑曰。黃楊禪爾。師切於明道至忘寢食。密庵移蔣山。華藏徑山皆從之。會密庵入室次。問傍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侍側豁然大悟。乃曰。今日方會木庵道開口不在舌頭上。自是機辨從橫鋒不可觸。密庵又遷靈隱。遂命師為第一座。旋出世於平江澄照。為密庵嗣。徙江陰之光孝。無為之冶父。饒之薦福。明之香山。平江之虎丘。慶元三年。靈隱虛席。被旨補處。居六年法道盛行。得法者眾。而師有棲遯之志。即上章乞罷住持事。上察其誠許之。退居東庵。俄屬微疾。猶不少廢倡道。忽親作書別諸公卿。且垂二則語以驗學者曰。有力量人因甚擡脚不起。開口不在舌頭上。及貽書嗣法香山光睦雲居善開。囑以大法。因書偈曰。來無所來。去無所去。瞥轉玄關。佛祖罔措。跏趺而寂。實嘉泰二年八月四日也。得年七十有一。坐夏四十。奉全身塔于北高峯之原。
(二十八 癸亥) 嘉泰三年。金國於是始定。以土德王。承宋。蓋不數遼人云。
徑山佛照德光禪師入寂。諱德光。姓彭氏。臨江新喻人。父術母袁。夢異僧入室。驚寤有娠。既生。乃祖曰。吾家世積德。乃生此兒。必光吾門。因是命名。年九歲寇擾辟地於袁之木平寺。有妙應大師。伯華善相。曰是子伏犀貫頂。出家必作法門梁棟。時師年十歲。遽失怙恃。伯父循。伯母萬。育而教之。年二十有一。聞人誦金剛經。忽然通解。歸白母曰。適聞誦經。身心歡喜。世間萬事真如夢幻。力懇出家。族不能奪。遂散家貲。第存度牒僧具。餘悉以予其族。詣同邑光化禪院主僧足庵處薙髮。遂携師入閩。足庵寓福之西禪。謂之曰。是行為子擇所依。東禪月庵善果具衲僧眼。子依之。時復省吾足矣。一見月庵遽問。不落有無中。如何露消息。師云。不落有無中。分明露消息。月庵云。是什麼消息。師便喝。庵云。未在更道。師云。我留口喫飯在。即令參堂。是時老宿多在閩中。如妙湛佛心圓覺。望重叢林。師悉參扣遍歷五十餘員善知識。末後見大惠於育王。舉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得向舉處承當。不得向意根下卜度。速道速道。師云。杜撰長老如麻似粟。惠云儞是第幾箇。師云。今日捉敗者老賊。次年佛涅槃日。因頂謁次。自念佛常住法身何有生滅。頭未至地忽然契悟。遽告大惠。惠云。儞者回徹也。惠再主徑山。拉以偕往閱夏。暫至蔣山省應庵。庵稱賞不已。謂人曰。光兄頓出我一頭地。乃移書與李侍郎浩曰。光兄一自徑山老叔印可。如虎插翅。留月餘而歸。大惠說偈以頂相付師曰。有德必有光。其光無間隔。名實要相稱。非青黃赤白。云二。乾道丁亥。李侍郎分符天台。與師論道相契。以鴻福延之及遷郡之天寧。衲子雲集。淳熙三年。詔住靈隱寺。遣使降香開堂。恩寵優渥。是冬召對便殿問佛法大意。師敷奏直截帝大說。留禁中觀堂五宿。兩賜御頌。特賜佛照禪師之號。又承聖問。釋迦入山修道六年而成。所成者何事。奏云。將謂陛下忘却。四年冬召問華嚴法界。師奏簡切。上悅親灑宸翰獎諭。因進宗門直指一篇。七年育王虛席。露章乞老。得請東歸。又承聖問圓覺四病。冬召見便殿。紹熙改元。孝宗御重華宮召見。奏對逾時。四年被旨住徑山。抗奏辭免。孝宗曰。欲速相見郡將。堅請不容辭。二月望宣見于重華。自後兩賜聖問。應機而答。天顏皆悅。慶元元年春復請老祈懇再三。詔從之。師在觀堂也。駕時時臨幸。輿以小輦。侍衛二十餘人。至則促席而坐。或起行並立。歡如平生。所賜御札刻之琬琰。奏對語錄詔令刊行。每有召對。宣賜無時。中貴私自謂。金玉器用繒綵計緡三萬之多。師叩頭力辭不受。上益嘉之。暨歸寺有所宣賜。不容辭。師亦不妄用。初思陵駐蹕會稽。有旨許置產。師謂育王產薄不足贍眾。遂以所賜及王臣長者所施之資置田。歲增穀五千。國史陸游為記其事。師創數椽以自處。號曰東庵。掩關自娛。接人不倦。時許衲子入室。嘉泰癸亥三月。告眾曰。吾世緣將盡。至十日。詢問左右曰。今日月半也。對曰然。又二日索紙作遺書。與平昔所厚者二十。早集眾敘別。皆法門之旨要。無半語及他事。索浴更衣大書云。八十三年彌天罪過。末後慇勤盡情說破。趺坐而逝。弟子塔全身於庵後。僧臘六十請諡于朝。勅諡普惠宗覺大禪師。塔曰圓照。
(二十九 甲子 六五) 嘉泰四年金國學士元遺山裕之撰紫微觀記。文曰。東平左副元帥趙侯之太夫人既老矣。即棄家為全真師。師鄆州人。普惠大師張志剛。居冠氏之洞清庵。庵之制初亦甚陋。乞名于丘尊師。改號紫微觀。趙侯為之起殿閣立堂宇至于齋厨庫廐。所以奉其親于家者。無不備。歲癸巳九月落成。請予記其事。予為之說云。古之隱君子及學道之士。多居山林。木食㵎飲槁項黃馘。自放于方之外。若涪翁河上丈人之流。後世或附之黃老家。數以為列仙。陶隱居寇謙之以來。此風故在也。杜光庭在蜀。以周靈王太子晉為王建鼻祖。乃踵開元故事。進崇玉宸君。以配混元上德之號。置階品立範儀。號稱神仙官府。虛荒誕幻莫可致詰。二三百年之間。至宣政之季。而其蔽極黃冠之流。官給命書。有散郎與大夫之目。循歷資級無別省寺。凡冥報之所警。後福之所開。則視桑門所前有者。而例舉之。始欲為高而終為高所庳。始欲為怪則終為怪所溺。其徒有高識遠引者。亦厭而去之。故自放于方之外者。猶一二見焉。貞元正隆以來。又有全真家之教。咸陽人王中孚倡之。潭馬丘劉諸人和之。本于淵靜之說。而無黃冠禳禬之妄。參以禪定之說。而無頭陀縛律之苦。耕田鑿井從身以自養。推有餘以及之人。視世間擾擾者。差若省便然。故墮窳之人。翕然從之。南際淮。北至朔漠。西向秦東向海。山林城市廬舍相望。什百為偶。甲乙授受。牢不可破。上之亦甞懼其有張角斗米之變。著令以止絕之。當時將相大臣有為主張者。故已絕而復存。稍微而更熾。五七十年以來。蓋不可復動矣。貞祐喪亂之後。蕩然無紀綱文章。蚩蚩之民靡所趣向。為之教者獨是家而已。今河朔之人。什二為所陷沒。無淵靜之習。無禪定之業。所謂舉桑門以自例者則兼有之。望宣政之季厭而去之之事且不可見。況附于黃老家數以為列仙者。其可得乎。嗚呼先哲王之道。中邦之政掃地之日外矣。是家何為者。乃人敬而家事之。殆攻劫爭奪之際。天以神道設教。以弭勇鬪嗜殺者之心耶。抑三綱五常將遂堙沒。顛倒錯亂。人與物胥而為一也。不然則盛衰消長有數存焉于其間。亦難于為言也已。侯名天錫字受之。崇儒重道出于天性。雖在軍旅。而文史未甞去手。甞與奉天楊煥然。讀徂徠石君言鑑。至論釋老家。慨然以為知言。決非漫為風俗所移者。是觀之作特以養志云。
(三十) 屏山李居士鳴道集說序。居士年二十有九。閱復性書。知李習之亦二十有九參藥山而退著書。大發感嘆日抵萬松深攻亟擊。退而著書。會三聖人理性蘊奧之妙要。終指歸佛祖而已。江左道學。倡於伊川昆季。和之者十有餘家。涉獵釋老膚淺一二。著鳴道集。食我園椹不見好音。竊香掩鼻於聖言。助長揠苗於世典。飾游辭稱語錄。斆禪惠如敬誠。誣謗聖人聾瞽學者。噫憑虛氣任私情。一讚一毀獨去獨取。其如天下後世何。屏山哀矜作鳴道集說。廓萬世之見聞。正天下之性命。張無盡謂。大孔聖者莫如莊周。屏山擴充渺無涯涘。豈直不叛于名教。其發輝孔聖幽隱不揚之道。將攀附游龍駸駸乎吾佛所列五乘教中人天乘之俗諦疆隅矣。張無盡又謂。小孔聖者莫如孔安國。鳴道諸儒又自貶屈。附韓歐之隘黨。其計孰愈乎尊孔聖與釋老鼎峙也耶。諸方宗匠偕引屏山為入幕之賓。鳴道諸儒鑽仰藩垣莫窺戶牖。輒肆浮議不亦僭乎。余忝歷宗門堂室之奧。懇為保證。固非師心昧誠之黨。如謂不然。報惟嚮影耳。屏山臨終。出此書付敬鼎臣曰。此吾末後把交之作也。子其祕之。當有賞音者。鼎臣聞余購屏山書甚切。不遠三數百里。徒步之燕。獻的藁于萬松老師。轉致於余。余覽而感泣者累日。昔余甞見鳴道集。甚不平之。欲為書紏其蕪謬而未暇。豈意屏山先我著鞭。遂為序引以鍼江左書生膏肓之病。為中原之士大夫有斯疾者。亦可發藥矣。甲午冬十有五日。中書湛然居士移剌楚才晉卿序。
迂叟曰。或問。釋老有取乎。曰有。曰何取。曰釋取其空。老取其無為自然。捨是無取也。空取其無利欲心。無為自然取其因任耳。
屏山曰。釋氏之所謂空不空也。老氏之所無為無不為也。其理自然無可取舍。故莊子曰。無益損乎其真。般若曰。不增不減。彼以愛惡之念。起是非之見。豈學釋老者乎。取其無利欲心。即利欲心。取其因任。即是有為。非自然矣。
橫渠曰。浮圖必謂死生轉流。非得道不免。謂之悟道。自其說熾傳中國。雖英才間氣。生則溺耳目恬習之事。長則師世儒崇尚之言。遂冥然被驅。謂聖人可不修而至。大道可不學而知。故未識聖人心。已謂不必求其跡。未見君子志。已謂不必事其文。此人倫所以不察。庶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德所以亂。異言滿耳。上無禮以防其偽。下無學以稽其弊。詖婬邪遁之辭翕然並興。一出于佛氏之門者。千五百年。自非獨立不懼精一。自信有大過人之才。可以正立其間與之較是非計得失乎。
屏山曰。自孔孟云亡。儒者不談大道。一千五百年矣。豈浮圖氏之罪耶。至於近代始以佛書訓釋老莊。浸及語孟詩書大易。豈非諸君子所悟之道亦從此入乎。張子幡然為反噬之說。其亦弗仁甚矣。謂聖人不修而至。大道不學而知。夫子自道也歟。詖淫邪遁之辭。亦將有所歸矣。所謂有大過人之才者。王氏父子蘇氏兄弟是也。負心如此。寧可計較是非於得失乎。政坐為死生心所流轉耳。
明道曰。佛學只是以生死恐動人。可怪一千年來無一人覺。此是被他恐動也。聖賢以生死為本分事。無可懼。故不論死生。佛為怕死生。故只管說不休。本是利心上得來。故學者亦以利心信之。莊生云。不怛化者意亦如此。楊墨今已無。道家之說其害終小。唯佛學人人談之。彌漫滔天。其害無涯。傳燈千七百人。敢道無一人達者。有一人得易簣之理。須尋一尺布帛裹頭而死。必不肯胡服削髮而終。
屏山曰。聖人原始反終。知死生之說。豈不論生死乎。程子之不論生死。正如小兒夜間不敢說鬼。病人諱死其證難醫者也。害人而利我者楊朱也。利人而害我者墨翟也。學道者既利於我。又利於人何害之有。至於聖人無一毫利心。豈無利物之心乎。故物亦利之此天理也。聖人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殊塗而同歸。百慮而一致。故並行而不相悖。程子必欲八荒之外盡圓冠而方履乎。
明道曰。佛學大概是絕倫類。世上不容有此理。又其言待要出世。出那裏云。其迹須要出家。要脫世網。學之者不過似佛。佛一懶胡耳。他本是箇枯槁山林自私而已。若只如此不過。世上少這一箇人。却又要周遍。決無此理。彼言世網。只為些秉彛。又殄滅不得。當忠孝仁義之際。處於不得已。只和這些秉彛都消殺得盡。然後為道如人耳目口鼻。既有些氣須有此識。聲色飲食喜怒哀樂。性之自然。必盡絕為得天真。是喪天真也。又曰。若盡為佛。天下却都沒箇人去裏。
屏山曰。嗟乎程氏竊聞小乘教相語。不能盡信。略取其說而反攻之。烏知維摩華嚴之密旨誤認阿羅漢為佛。而不知其然。遽加詬罵。是豈識文殊普賢之祕行哉。圓教大士知眾生本空而度脫眾生。知國土本淨而莊嚴國土。不以世間法礙出世法。不以出世法壞世間法。以世間法即出世法。以出世法即世間法。八萬四千塵勞煩惱。即八萬四千清涼解脫。又豈止觀音之三十二應。善財之五十三參耶。眾生念念常有佛成正覺。仁者自生分別耳。但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何妨居士身長者身宰官身乎。吾聞謗佛毀法中。有冥權大悲闡提逆行魔說。程氏豈其人耶。不然則非利根眾生為世智辯聰所障。具足無間業報哀哉弗可悔也。
伊川曰。禪家之言性。猶太陽之下置器耳。其間方圓小大不同。特欲傾此于彼耳。然在太陽幾時動。又其學者善遁。若人語以此理。必曰我無修無證。
屏山曰。此語出於徐鉉誤讀首楞嚴經。佛言。五陰之識如頻伽瓶盛空以餉他方。空無出入。遂為禪學。豈知佛以此喻識情虛妄本無來去。其如來藏妙真如性正太陽元無動靜。無修而修。無證而證。但盡識情。即如來藏妙真如性。非遁辭也。
伊川曰。或謂佛之道是也。其迹非也。然吾攻其迹耳。其道吾不知也。使其不合於先王。顧不願學也。如其合於先王。則求之六經足矣。奚必佛。
屏山曰。伊川之意欲相忘於江湖耳。吾謂不若卷百川而匯於大壑則無涯涘也。欲攻其迹不過如韓子之說云。山谷道人既奪其說矣。語在南康軍開先禪院記。
伊川曰。看華嚴經。不如看一艮卦。
屏山曰。程子以艮其所為止於其所當止。疑釋氏止如死灰槁木而止耳。故經出鄙語。顧豈知華嚴圓教之旨。一法若有。毘盧墮於塵勞。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竪說之則五十七聖位於一彈指如海印頓現。橫說之則五十三法門在一毛端如帝網相羅。德雲曾過於別峯。普眼不知其正位。逝多園林迦葉不聞。彌勒樓閣善財能入。向非此書之至。學道者墮於無為之坑。談玄者入於邪見之境。則老莊內聖外王之說。孔孟上達下學之意。皆掃地矣。
伊川曰。至忙者無如禪客。行住坐臥無不在道。便是常忙。
屏山曰。君子無終日之間違仁。亦忙乎哉。以敬字為主則忙矣。
伊川曰。佛家印證甚好笑。豈有我曉得這箇道理却信他人。
屏山曰。自印證為得聖人之傳。尤可笑。我雖自曉其如人不信耶。
上蔡曰。學佛者欲免輪回。是利心私而已矣。此心有止而太虛無盡。必為輪回推之於始。何所付受其終何時間斷。且天下人物各有數矣。
屏山曰。佛說輪回愛為根本。有愛我者亦愛涅槃。不知愛者真生死故。何利心之有。彼圓覺性非作非止非任非滅。無始無終無能無所。豈有間斷哉。故眾生本來成佛。生死涅槃猶如昨夢。夢中人物豈有數乎。上蔡夢中之人猶作夢語。不識圓覺認為太虛悲夫。
上蔡曰。人死時氣盡也。予問明道。有鬼神否。明道曰。道無爾怎生信。道有爾但去尋討看。橫渠云。這箇是天地間妙用。這裏有妙理。於若有若無之間。須斷直得去。不是鶻突。自家要有便有。要無便無始得。鬼神在虛空中辟塞滿。觸目皆是。為他是天地間妙用。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
屏山曰。明道之說。出於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橫渠之說。出於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上蔡之說。出於盛哉鬼神之德洋洋乎如在其上在其左右。三子各得聖人之一偏耳。竟墮於或有或無若有若無之間。不各鶻突。予觀聖人之言。各有所主。大抵有生有死。或異或同。無生無死。非同非異。人即有形之鬼。鬼即無形之人。有心即有。無心即無耳。聖人復生不易吾言矣。
元城曰。孔子佛之言。相為終始。孔子之言。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佛之言曰。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其言次第。若出一人。但孔子以三綱五常為道。故色色空空之說微開其端。令人自得爾。孔子之心佛心也。假若天下無三綱五常。則禍亂又作。人無噍類矣。豈佛之心乎。故儒釋道其心皆一。門庭施設不同耳。如州縣官不事事。郡縣大亂。禮佛誦經坐禪。以為學佛可乎。
屏山曰。元城之論。固盡善矣。惜哉未甞見華嚴圓教之旨。佛先以五戒十善開人天乘。後以六度萬行行菩薩道。三綱五常盡在其中矣。故善財五十三參。比丘無數人耳。觀音三十二應。示現宰官居士長者等身。豈肯以出世法壞世間法哉。梁武帝造寺度僧持戒捨身。甞為達磨所笑。跋摩尊者謂宋文帝。王者學佛不同匹夫。省刑罰則民壽。薄賦斂則國富。其為齋戒不亦大乎。惜一禽之命。輟半日之飡。匹夫之齋戒爾。此儒者學佛不龜手之藥也。
元城曰。所謂禪一字。於六經中亦有此理。佛易其名。達磨西來此話大行佛法到今果弊矣。只認色相。若渠不來。佛法之滅久矣。又上根聰悟多喜其說。故其說流通。某之南遷。雖平日於吾儒及老先生得力。然亦不可謂於此事不得力。世間事有大於死生者乎。此事獨一味理會生死有箇見處。則於貴賤禍福輕矣。老先生極通曉。但不言耳蓋此事極繫利害。若常論則人以為平生只談佛法。所謂五經者不能曉生死說矣。故為儒者不可談。蓋為孔子地也。又下根之人謂寂寞枯槁。乃是佛法至於三綱五常。不肯用意。又其下者泥於報應因果之說。不修人事政教錯亂生靈塗炭。其禍蓋不可勝言者。故某平生何曾言。亦本於老先生之戒也。
屏山曰。元城之說。為佛者慮盡矣。為儒者慮似未盡也。佛書精微幽隱之妙。佛者未必盡知。皆儒者發之耳。今已章章然矣。或祕而不傳其合於吾書者。人將謂五經之中初無此理。吾聖人真不知有此事。其利害亦非細也。吾欲盡發其祕。使天下後世共知六經之中有禪。吾聖人已為佛也。其為孔子地。不亦大乎。彼以寂寞枯槁為佛法。以報應因果廢人事。或至亂天下者。正以儒者不讀其書為所欺耳。今儒者盡發其祕。維摩敗根之議。破落空之偏見。般若施身之戒。攻著相之愚。夫上無蕭衍之禍。下無王縉之惑矣。雖極口而談著書而辨。其亦可也。學者其熟思之。
龜山曰。聖人以為尋常事者。莊周則夸言之。乃禪家呵佛罵祖之類。如逍遙遊。乃子思之所謂無入而不自得。養生主。乃孟子所謂行其所無事而已。曲譬廣喻。此張大其說耳。
屏山曰。揚子見處甚高知禪者有力於佛。則知莊子有力於聖人矣。曲譬廣喻張大儒者之說。儒者反疾之何也。
龜山曰。儒佛深處所差抄忽耳。見儒者之道分明。則佛在其下矣。今之學者曰。儒者之道在其下。是不知吾道之大也。為佛者既不讀儒書。儒者又自小。然則道何由明哉。
屏山曰。儒佛之軒輊者。不唯佛者不讀儒書之過。亦儒者不讀佛書之病也。吾讀首楞嚴經。知儒在佛之下。又誦阿含等經。知佛似在儒下。至讀華嚴經。無佛無儒。無大無小。無高無下。能佛能儒。能大能小存泯自在矣。
南軒曰。天命之全體流行無間。貫乎古今。通乎萬物者。眾人自昧之而是理也。何甞問斷。而聖人盡之亦非有所增益也。若釋氏之見。則以為萬法皆吾心所起。是昧乎太極本然之全體。而反為自利自私。是亦人心而已。非識道心者也。
屏山曰。張氏之所謂天命之全體。釋氏之所謂心也。其言全出於佛老。無毫髮異矣。雖然疑萬法非心所為。而歸之太極。是不知太極為何物。如父出而忘其家。見其子而不識與。劉儀同何異哉。蓋以情識卜度。雖言道心而不知耳。反謂佛自私於人心惑矣。
晦庵曰。性固不能不動。然無所不有。然不能不動。其無所不有者。曷甞有虧之哉。釋氏之病錯認精神魂魄為性。果能見性不可謂之妄見。既曰妄見。不可言性之本空。此等立語未瑩。恐亦是見得未分明也。
屏山曰。性無動靜。亦無虧成。釋氏有語。學道之人不識真。只為從來認識神。豈以精神魂魄為性哉。不見性空。謂之妄見見性空矣。豈妄見耶。見見之時見猶非見。豈不分明。恐未分明。朱子之語。蓋未瑩耳。
晦庵曰。切病近世學者不知聖門實學之根本次第。而溺於佛老之說。妄意天地萬物人倫日用之外。別有一物空虛之妙不可測度。其心懸懸然。徼倖一見此物以為極致。未甞不墮於此者。
屏山曰。天地萬物人倫日用。皆形而下者。形而上者。誰之言歟。朱子耄而荒矣。偶忘此言。以為佛老之說。吾恐夫子之道亦將掃地矣。雖然不可不辯。佛之所謂色即是空。老子之所謂同謂之玄者。豈別有一物乎。朱子劃而為二。是墮於此而不自知耳。
安正忘筌曰。得失之報。冥冥之中。固未必無司之者。聖人尤探其賾。乃略此而不論。唯聖人超形數而用形數。與造物者游。賢者皆未足以超出而免。此姑就所得之報耳。可以為大戒。又曰。儒釋二家。歸宿相似。設施相遠。故功用全殊。此雖運動樞機裁成天地。終不駭異三靈被德。以彼所長施於中國。猶軒車適越冠冕之胡。決非所宜。儒者但當以皇極經世乃反一無迹而超數超形。何至甘為無用之學哉。
屏山曰。論至於此。儒佛之說為一家。其功用之殊。但或出或處。或默或語。便生分別以為同異者何也。至如劉子翬之洞達。張九成之精深。呂伯恭之通融。張敬夫之醇正。朱元晦之峻潔。皆近代之偉人也。想見方寸之地既虛而明。四通六闢千變萬化。其知見只以夢幻死生。操履只以塵垢富貴。皆學聖人而未至者。其論佛老也。實與而文不與。陽擠而陰助之。蓋有微意存焉。唱千古之絕學。掃末流之塵迹。將行其說於世。政自不得不爾。如胡寅者。詬詈不已。嘻其甚矣。豈非翻著祖師衣倒用如來印者邪。語在駁崇正辨。吾恐白面書生輩。不知諸老先生之心。借以為口實。則三聖人之道。幾何不化而為異端也。伊川之學。今自江東浸淫而北矣。搢紳之士負高明之資者。皆甘心焉。予亦出入於其中。幾三十年。甞欲箋註其得失而未暇也。今以承乏於秋闈。考經學數十餘日。乘閒漫筆於小藁。意者撒藩籬於大方之家。匯淵谷於聖學之海。藐諸子胸中之祕。發此書言外之機。道冠儒履。同入解脫法門。翰墨文章。皆是神通游戲。姑以自洗其心耳。或傳於人。將有怫然而怒。惘然而疑。凝然而思。釋然而悟。啞然而笑者。必曰此翁亦可憐矣。
僕與諸君子生於異代。非元豐元祐之黨。同為儒者。無黃冠緇衣之私。所以嘔出肺肝。苦相訂正。止以三聖人之教不絕如髮。互相矛盾痛入心骨。欲以區區之力。尚鼎足而不至於顛仆耳。或又挾其眾也。嘩而攻僕則鼎覆矣。悲夫。雖然僕非好辨也。恐三聖人之道支離而不合。亦不得已耳。如膚有瘡疣。膏而肉之。地有坑塹。實而土之。豈抉其肉而出其土哉。僕與諸君子不同者。盡在此編矣。此編之外。凡鳴道集所載及諸君子所著。大易書詩中庸大學春秋語孟孝經之說。洗人欲而白天理。剗伯業而扶王道。發心學於言語文字之外。索日用於應對灑掃之中。治性則以誠為地。修身則以敬為門。大道自善而求。聖人自學而至嗣千古之絕學。立一家之成說。宋之諸儒皆不及也。唐漢諸儒亦不及也。駸駸乎與孟軻氏並駕矣。其論議時有詭激蓋冥機耳。皆荀卿子之徒歟。此其所以前儒唱之。後儒和之。跂而望之。踵而從之天下後世將盡歸之。可謂豪傑之士乎。學者有志於道。先讀諸君子之書。始知僕甞用力乎其中。如見僕之此編。又以藉口病諸君子之書。是以瑕而舍玉。以噎而廢食。不唯僕得罪於諸君子。亦非僕所望於學者。吁。
諸儒鳴道集。二百一十七種之見解。是皆迷真失性。執相循名。起鬪諍之端。結惑業之咎。蓋不達以法性融通者也。屏山居士深明至理。憫其瞽智眼於昏衢。析而論之。以救末學之蔽。使摩詰棗柏再世。亦無以加矣。姑錄一十九篇。附于通載之左。
天竺三藏吽哈囉悉利幢記(尚書右丞右轄文獻耶律履撰東丹王七世孫)。
(三十一) 三藏沙門吽哈囉悉利。本北印度末光闥國人。住雞足山。誦諸佛密語。有大神力。能祛疾病。伏猛呼召風雨。輒効皇統。與其從父弟三磨耶悉利等七人。來至境上。請遊清涼山禮文殊。朝命納之。既遊清涼。又遊靈岩。禮觀音像。旋遶必千匝而後已。匝必作禮。禮必盡敬。無間日。日受稻飯一杯。座有賓客。分與必遍。自食其餘。數粒必結齋。始至濟南建文殊真容寺。留三磨耶主之。至棣又建三學寺。大定五年四月二十三日。示寂於三學。年六十三。僧夏則未聞也。
(三十二) 佛光道悟禪師。俗姓冠氏。陝右蘭州(金國)人。生而有齒。年十六自欲出家。父母不聽。乃不食數日許之祝髮。後二年自臨洮歸於彎子店宿。夜夢梵僧喚覺。適聞馬嘶。豁然大悟。歸家喜不自勝。吟唱云。見也羅。見也羅。遍虛空。只一箇。告其母曰。我拾得一物。其母於囊橐中尋索不見。問是何物。師曰。我自無始以來不見了底物。其母不省。他日欲遊諸方。鄉人送者求頌。有水流須到海。鶴出白雲頭之句。至熊耳果遇白雲禪師海公。先是人問海。何不擇法嗣。海亦作頌。有芝蘭秀發獨出西秦之語。比師之至。夜聞空中人言。來日接郭相公。黎明海呼僧行。令持香花接我關西弟子。寺乃唐郭子儀建。今渠自來住持也。既至一言相契。徑付衣盂。寺前甞有剽而殺人者。來告急。師呼眾擒之曰。即汝是賊。尋得其巢穴。賊眾請命。師與其要言而釋之。路不拾遺者數十年。人以此益信師之前身汾陽王也。大定二十四年。白雲既沒。師開堂出世。拈香於鄭州之普照。復駐錫于三鄉竹閣庵。時著白衣跨牛橫笛游於洛川。人莫之測。甞謂人曰。道我是凡。向聖位裏去。道我是聖。向凡位裏去。道我不是聖不是凡。才向毘盧頂上有些行履處。泰和五年結夏於臨洮之大勢寺。開圓覺經。升座偶曰。此席止講得一半去在。至五月十二日晚參。翌日早盥嗽畢呼侍者。我病也。尋藥去。侍者之未及門。師已臥逝。方丈上有五色雲。如寶蓋。中有紅光如日者三。春秋五十有五。僧臘三十有九。
(三十三) 資壽尼無著禪師入寂。師諱妙總。姓蘇氏。父中大夫。象先南徐丞相實大父也。年甫十五。忽念曰。吾生身何來。死復何去。良久脫然有得。初不以為意。長適毘陵許氏。不膠世故志慕空宗。以禪寂為進修。時惠嚴圓公嗣圓照佚居普門。乃扣以出世間法。機感相契。次見關西智寂室光真歇了。問答如流。咸敬異之。偶夫壽源官嘉禾。大惠至郡。源具飯以迎。師出禮拜無一言。大惠退謂給事馮公濟川曰。許司理閣中曾見神見鬼。但未遇本分鉗鎚。如萬斛舟置之絕潢斷港。莫能轉動。馮曰。何言之易耶。惠曰。他若回頭定須別也。次日道俗請惠說法。師與會。惠痛抵諸方異見邪解。聽者駭顧。師獨喜見眉睫間。既下座。師請道號。惠以無著號之。且示以偈。盡道山僧愛罵人。未曾罵著一箇漢。只有無著罵不動。恰似秦時𨍏轢鑽。既罵不動。為什麼似𨍏轢鑽。具眼者辨。越明年師登徑山隨眾坐夏。濟川亦在焉。惠上堂。舉石頭恁麼不恁麼總不得語。馮曰。厶會得也。惠徵之。馮著語曰。恁麼也得。蘇盧薩婆訶。不恁麼也不得。悉哩薩婆訶。恁麼不恁麼總不得。蘇盧悉哩薩婆訶。惠舉馮語似師。師曰。人謂郭象註莊子。却是莊子註郭象。惠雖異其言但默而不顧。且欲激其遂到。忽一日正危坐間。豁然大悟洞見大惠委曲相為處。不覺撫掌厲聲曰。這老賊老賊。遂呈頌云。驀然築著鼻頭伎倆氷消瓦解。達磨何必西來。二祖枉施三拜。更問。如何若何。一隊草賊大敗。惠亦以偈印之。汝既悟活祖師意。一刀兩段直下了。臨機一一任天真。世出世間無剩少。我作此偈為證明。四聖六凡盡驚擾。碧眼胡僧猶未曉。時卍庵顏公首眾。與一千七百衲子。咸以偈餞其歸。且賀法門之得人也。馮公猶未之信。舟過無錫。問師。岩頭為渡子時婆生七子話。徑山稱道人會得。作如何會。師云。已上所供並是詣實。仍以偈明之。有以禮部僧牒無著師號為施者。師說偈受之。祝髮披緇克遂初志。紹興壬午年也。時張公安國守吳門。資壽虛席。張盡禮迎請。乃開堂於萬壽寺。拈香為大惠之嗣。提唱具於語錄。乾道六年七月十四日。集眾說偈畢撼之則已去矣。年七十六。全身葬於無錫軍將山東。紹定庚寅閏二月末。遷葬於平江虎丘之東北。庵曰達本。奉塔藏之。
(乙丑) 宋改開禧○金泰和五年。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