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毘盧遮那成佛經疏卷第二

金陵書局校註版大藏經第三十九函 總第部1796
沙門一行阿闍梨記
入真言門住心品第一之餘
經云「尊貴」者,此是那羅延天。外道計此天湛然常住不動,而有輔相造成萬物。譬如人主無為而治,有司受命行之。以能造之主更無所尊貴者,故云尊貴。又此宗計,尊貴者遍一切地水火風空處。昔有論師欲伏彼宗計故,往詣天祠,於彼天像身上坐而飲食。西方以飲食之殘為極不淨,皆共忿怒。論師云:「如所宗,豈非遍一切處地水火風空界相。」答言:「如是。」論師言:「彼即地水火風,我亦如是。以之相入,何所不可而忿怒耶?」彼眾默然不能加報。亦由不觀我之自性,故生如是妄計也。
經云「自然」者,謂一類外道計一切法皆自然而有,無造作之者。如蓮花生而色鮮潔,誰之所染?棘刺利端,誰之所削成?故知諸法皆自爾也。有師難云:「今目覩世人造作舟船室宅之類,皆從眾緣而有,非自然成,云何自爾耶?若謂雖有而未明了,故須人功發之,是亦不然。既須人功發之,即是從緣,非自然有也。」
經云「內我」者,有計身中離心之外別有我性,能運動此身作諸事業。難者云:「若如是者,我即無常。何以故?若法是因及從因生,皆無常故。若我無常,則罪福果報皆悉斷滅。」如是等種種論義,至挍量中廣明。
經云「人量」者,謂計神我之量等於人身,身小亦小、身大亦大,«智度»云「有計:神大小隨人身,死壞時神亦前出。」即與此同。然彼宗以我為常住自在之法;今既隨身大小,即是無常,故知不然也。
經云「遍嚴」者,謂計此神我能造諸法。然世間尊勝遍嚴之事是我所為,與自在天計小異。如論中破自在云「自在天何故。不盡作樂人,盡作苦人?而有苦者樂者,當知從愛憎生,故不自在。」今遍嚴者既能造諸福樂,而不能以樂遮苦,何名遍常自在耶?
經云「若壽」者,謂有外道計一切法乃至四大草木等皆有壽命也。如草木伐已續生,當知有命。又彼夜則卷合,當知亦有情識,以睡眠故。難者云:若見斬茢還生,以為有命;則人斷一支不復增長,豈無命耶?如合昏木有睡眠,則水流晝夜不息,豈是常覺?皆由不觀我之自性,故生種種妄見也。
經云「補特伽羅」,謂彼宗計有數取趣者,皆是一我,但隨事異名耳。若有從今世趣於後世,是則識神為常。識神若常,云何有死生?死名此處滅,生名彼處出,故不得言神常。若無常,則無有我。如佛法中犢子道人及說一切有者,此兩部計有三世法。若定有過去未來現在,則同有數取趣者,失佛三種法印,西方諸菩薩作種種量破彼宗計也。
經云「若識」者,謂有一類執此識遍一切處,乃至地水火風虛空界,識皆遍滿其中。此亦不然。若識神遍常,應獨能見聞覺知。而今要由根塵和合方有識生,則汝識神為無所用。又若識神遍五道中,云何復有死生耶?故知不爾也。
經云「阿賴耶」者,是執持含藏義,亦是室義。此宗說有阿賴耶能持此身,有所造作含藏萬像,攝之則無所有、舒之則滿世間。不同佛法中第八識義也。然世尊密意說如來藏為阿賴耶,若佛法中人不觀自心實相、分別執著,亦同我見也。
經云「知者見者」,謂有外道計身中有知者、見者,能知苦樂等事。復有計能見者即是真我,«智度»云「目覩色名為見者,五識知名為知者。皆是我計,隨事異名也。」難者云:汝言能見是我,而彼能聞能觸知者為是我不?若皆是者,六根境界互不相知,一不可作六、六不可作一。若有非我者,是亦同疑。故知根塵和合有所知見,無別我也。
經云「能執所執」,謂有外道言:身中離識心,別有能執者即是真我,能運動身口意作諸事業。或有說言:能執者但是識心,其所執境界乃名真我,此我遍一切處。然內外身受心法,性皆從緣生、無有自性。是中所執能執,執尚不可得,何況我耶?亦由不觀我之自性,故作是說也。
經云「內知外知」者,亦是知者別名。分為二計:有計內知為我,謂身中別有內證者即是真我。或以外知為我,謂能知外塵境界者即是真我也。
經云「社坦梵」者,謂與知者外道宗計大同,但部黨別異,故特出之耳。
經云「若摩奴闍」者,«智度»翻為人,即是人執也,具譯當言人生。此是自在天外道部類,計人即從人生,故以為名。唐三藏云「意生」,非也。末那是意,今云末奴,聲轉義別,誤耳。
經云「摩納婆」者,是毘紐天外道部類,正翻應言勝我,言我於身心中最為勝妙也。彼常於心中,觀我可一寸許,«智度»亦云「有計神在心中,微細如芥子。清淨名為淨色,或如豆麥,乃至一寸。初受身時,最在前受,譬如像骨。及其成身,如像已莊。」唐三藏翻為儒童,非也。儒童,梵云摩拏婆,此云納,義別,誤耳(此二名是菩提闍梨解)。
經云「常定生」者,彼外道計我是常住不可破壞,自然常生無有更生,故以為名也。
經云「聲非聲」者,聲即是聲論外道。若聲顯者,計聲體本有,待緣顯之,體性常住。若聲生者,計聲本生,待緣生之,生已常住。彼中復自分異計,如餘處廣釋。非聲者,與前計有異,彼計聲是遍常,此宗悉撥為無,墮在無善惡法,亦無聲字處,以此為實也。
經云「祕密主!如是等我分,自昔以來分別相應,希求順理解脫有。」經中略與三十事,若隨類差別則有無量無邊。如人坐得四禪,即計此法為真實常理。或生是念:「我是得禪者。」如是等皆是我分相應,例可知也。皆由不觀我實相故,但從久遠以來相承祖習此見,各各自謂有大師薄伽梵、一切知見者,以善修瑜伽故,現覺此法,而為世間說之。唯此是究竟道,更無餘道。如劫初時,獨有一天先生梵界,而作是念:「若更有眾生,來與我共住。豈不善哉。」時有上界天命終來生此中,先生者即謂之言:「由我念力故,汝得生此。汝即我所生也。」然彼亦作是念:「是尊能生我等。」便相隨順,計為最初有我者。從是以來,謂是梵天王能造世間。如是展轉生於異見,不可勝記。希求順理解脫者,順理梵音瑜祇,即是古昔修瑜伽行者。謂彼得真解脫是萬物之宗,今順彼行希求解脫,故云然也。已上皆是破壞內外因果違理之心。次明最初順理之心,順善即是世間八心也。
經云「祕密主!愚童凡夫類猶如羝羊,或時有一法想生,所謂持齋。彼思惟此少分,發起歡喜,數數修習。祕密主!是初種子善業發生」者,羝羊是畜生中性最下劣,但念水草及婬欲事,餘無所知,故順西方語法以喻不知善惡因果愚童凡夫也。世間從久遠來展轉相承有善法之名,然以違理之心種種推求而不能得。後時欻然自有念生:「我今節食持齋。」即是善法,然猶未是佛法中八關戒也。彼由節食自戒故,即覺緣務減少,令我飲食易足,不生馳求勞苦,爾時即生少分不著之心,其心歡喜而得安穩。由見此利益故,數數有修習之,即是最初微識善惡因果,故名種子心也。
經云「復以此為因,於六齋日,施與父母男女親戚。是第二牙種」者,此六齋日,即是«智度»中「上代五通仙人,勸令此日斷食。既順善法,又免鬼神災橫。」如彼廣說也。由見止息貪求,內獲利樂故、欲修習此法令得增長故,於持齋之日捨己財物以與六親,自念:「我無守護之憂,而令他人愛敬,獲孝義之譽。」以見此因果故,轉生歡喜。歡喜故,善心稍增,由如從種子生牙也。
經云「復以此施授與非親識者,是第三疱種」,謂欲成此守齋善法,修習無貪慧捨之心。由數習故善心漸增長,復能施與非親識人,見此平等施心功德利益故。爾時善萌倍復增廣,猶如牙莖滋盛未生業時,故名疱種也。
經云「復以此施與器量高德者,是第四葉種」,謂已能習行慧捨,藉此為因,漸能甄擇所施之境。如此之人德行高勝,我今宜應親近而供養之。即是慧性漸開,遇善知識之由漸也。
經云「復以此施,歡喜授與伎樂人等,及獻尊宿」者,謂慧性漸開,復甄別所施之境,見其利他之益,以伎樂人能化大眾,令其歡喜故賞其功。凡如此類眾多,是以云等也。尊宿耆舊,多所見聞,及學行高尚世所師範,以其多所遵利故,推誠歡喜而施與之,亦令我施時心倍歡喜故,即是花種也。
經云「復以此施,發親愛心而供養之,是第六成果」者,謂所習醇熟,非直歡喜而已,復能以親愛心施與尊行之人。又由前施因緣得聞法利,知彼內懷勝德,謂能出離欲等,狎習親附而供養之。望初種子,即是成果心也。
「復次祕密主!彼護戒生天,是第七受用種子」者,謂已能造齋施,見其利益,即知三業不善,皆是衰惱因緣,我當捨之護戒而住。由護戒故,現世獲諸善利,有大名聞、身心安樂,倍復增廣賢善,命終而得生天。譬如種果已成受用其實,故曰受用種子也。又云從一種子成百千果實,是一一果實復生若干,展轉滋育不可勝數。今此受用果心,復成後心種子,亦復如是,故曰受用種子也。
經云「祕密主!以此心生死流轉,於善友所聞如是言:此是天大,天與一切樂者,若虔誠供養,一切所願皆滿,所謂自在天等,乃至彼聞如是心懷慶悅,慇重恭敬隨順修行。祕密主!是名愚童異生生死流轉無畏依第八嬰童心。」已知尊行之人宜應親近供養,又見持戒能生善利,即是漸識因果。今復聞善知識言有此大天能與一切樂,若虔識供養所願皆滿,即能起歸依心也。雖未聞佛法,然知此諸天,因修善行得此善報。又漸信解甄別勝田,復聞佛法殊妙,必能歸依信受,故為世間最上心也。問曰:前說自在天等皆是邪計,今復云歸依此等是世間勝心,與前有何異耶?答曰:前是不識因果之心,但計諸法是自在天等所造。今由善根熟故,於生死流轉中求無畏依,欲效彼行因冀成勝果,故不同前計也。「商羯羅」,是摩醯首羅別名。「黑天」,梵音嚕捺囉,是自在天眷屬。「龍尊」,是諸大龍。「俱吠囉」等,皆世所宗奉大天也。「梵天后」,是世間所奉尊神。然佛法中梵王離欲,無有后妃。從「波頭摩」以下,所謂得叉迦龍、和脩吉龍、商佉龍、羯句擿劍龍、大蓮花龍、俱里劍龍、摩訶泮尼龍、阿地提婆龍、薩陀龍、難陀等龍,皆是世間所奉尊神也。「天仙」,謂諸五通神仙,其數無量,故不列名。圍陀,是梵王所演四種明論。「大圍陀論師」,是受持彼經、能教授者,以能開示出欲之行,故應歸依也。於彼部類之中,梵王猶如佛,四韋陀典猶如十二部經,傳此法者猶如和合僧,時彼聞如是等世間三寶,歡喜歸依隨順修行,是第八生死凡夫無畏依也。
經云「祕密主!復次殊勝行,隨彼所說中殊勝住,求解脫慧生」等者,謂即此第八無畏依中復有殊勝心也。既聞如上所說世間諸薄伽梵宜應供養歸依,後遂生心:「此諸三寶何者為勝?我當擇其善者隨順修行。」由前善根力故,隨彼所說法中得殊勝住,有求解脫智生。然以未知緣起法故,所有觀空智慧不離斷常,故曰常無常空,但隨順如是說而勤修學。此中復有二種:若求解脫智生名殊勝心、已於空法作證名決定心。若離分說之,并前凡有十心也。世尊欲對明出世間觀空智慧,故次說言:「祕密主!非彼知解空非空義、了知斷常,雖作非有非無平等觀絕諸戲論,然亦不能雙離是見,由彼未解正因緣故。」然佛法中,以知因緣有故則離無見,以觀自性空故不生有見。若離有無見者,即不墮斷常;若不達如是空義,雖復不著有無、離言絕相,終是以分別想作此無分別心。猶如長爪梵志觀諸法實相,不受一切法而受是見。夫真空離於分別,云何分別空耶?若不解空義者,雖復一心精進勤求解脫,非彼能知涅槃。是故佛言:「汝欲求涅槃者,應了知緣起之空,離於斷常也。」由彼初種子心減損少分貪垢,即順少分淨心,從此以後齋施漸增,即是淨心勢力漸得萌動。由此熏習則能甄擇所歸依處,有求解脫慧生。若不遇善緣,還從斷常空,退入邪見。然其八心種子終不敗亡,若聞佛法,但於斷常空,令觀緣起空,即入正道。若是未生種子無機之人,雖種種為說,終不能信解也。又如行者於第八心求生死無畏依時,若遇善知識為說三寶真歸依處,由彼漸識現世因果故,即能信受。復置是事。如彼修齋時,是人若遇善知識告言:「汝觀何利故為此齋施?」彼即答言:「我觀貪求保護因緣有種種憂苦,少欲行施得歡喜安樂住故。」時善知識告言:「善哉善男子!如佛所說,眾生以慳貪故,現世有種種憂苦,命終以此因緣墮惡趣中。以心離慳貪垢故,現世安樂有大名稱,命終生天,後得涅槃。是故汝今更應以勝上心受八齋法。」彼聞已即便信受如說修行。若無機之人,但說世間苦樂皆是自在天造,或地等變化、以時為因,則聞如是八齋少分安淨尚不能信,何況餘深事耶?問曰:如是八心最初種子,復以何為因?答曰:由世間自久遠以來有善惡之名,種子從是生也。如劫初眾生貪食地肥,爾時即以多食者為不善、少食者為善。或有見多食因緣起諸過患,便作是念:「我今少食此味。常自誡節,不亦善乎。」然此眾生亦未識因果後世之報,但展轉相承,謂仁義慙愧等以為善法,有能如是行者,世間共稱譽之。又如少劫終竟時,眾生忽爾發心,知世間惡法過患,更相勸導共行善事。爾時亦無善知識勸導使然,當知皆是自心實相熏習因緣力也。如最初種子,離微塵許心垢時,即顯如微塵許淨心勢力。雖云善種子生,其實即是不生生,以是堅固性故,在眾生識心終不敗亡,未至自心實際大金剛輪中間,更無住處。離果復成種,展轉滋長,然亦不出阿字門,故云「最上大乘句,心續生之相。諸佛大祕密,外道不能知。」«法華.藥草喻品»亦意在於此也。復次行者歸依三寶,隨順如來律儀,於一日中受八齋法,由聖戒所防護故,寂靜安樂。以安樂故,則信賢聖所行,數數修習,是名初種子。為令此善增長而修諸善,乃至由戒醇淨決定生天,後至涅槃,是名受用種子。復由親近善知識故,聞正法利,不起異歸依心,是生死流轉凡夫第八真實無畏依。又於此中殊勝住,有求解脫慧生,思惟觀察生決定想,從此即發聲聞菩提初種子心。皆應准傍前文廣分別說。乃至三乘一一地皆具十心,迄第十地亦具種子牙疱葉花果等,有求佛地智生,觀畢竟空得至金剛際也。
「爾時金剛手復請佛言:惟願世尊說彼心。如是說已。佛告金剛手祕密主言:祕密主諦聽!心相,謂貪心無貪心、嗔心慈心、癡心智心,乃至云何受生心?謂諸有修習行業彼生,心如是同性。」此答前問中諸心相句也。初列六十心名、次釋其相。
「祕密主!彼云何貪心?謂隨順染法」者,謂染著前境,即是染污淨心。若隨順修行此法,名有貪心。以心法微細難識,但觀彼所為事業,必有相彰于外。譬如鑒烟之狀貌,則火性可以比知。故諸句多以順修明義,以可例然也。此等皆是未得出世心以來與善種種雜起之心,若行者善識真偽,猶如農夫務除穢草以輔嘉苗,則淨心勢力漸漸增長。勿謂是因緣事相,輕忽至言,使心沒其中不自覺知也。
第二「云何無貪心?謂隨順無染法」者,謂與前心相違,乃至所應進求善處,亦復不生願樂。是故不染善法俱障善萠,與無染污心名同事異,最須觀察也。是故行者但觀貪心實相,自然貪不染心,不應起如是無慧不貪之行。
第三「云何嗔心?謂隨順怒法」者,怒謂嗔心發動,事彰於外,以心法難識故,以順修怒法釋之。若數起如是不寂靜相,即知是嗔心相也。但於此眾緣中觀察嗔心自無所住,則此障不生。
第四「云何慈心?謂隨順修行慈法」者,此慈亦是與嗔相違。愛見心垢之慈,非善種所生也。上慈字據內心,下慈字是外相所為事業。既覺知已,但治妨道之失,轉轉修慈無量心,即是對治。
第五「云何癡心?謂順修不觀法」,謂不觀前言善惡是非,遇便信受。凡所為事業,不能先以慧心甄別籌量是非,如是等多諸誤失,皆是癡心相也。
第六「云何智心!謂順修殊勝增上法」者,謂是人於種種所說中,皆以智簡擇此勝此劣、此應受此不應受、取其勝上者而彼行之,即是無癡相也。然過人之法,非智力籌量所能及之,唯信者能入耳。是故觀察世智辯聰難,是彼對治。
第七「云何決定心?謂遵教命如說奉行。第八云何疑心?謂常收持不定等事」者,今先擇疑心,令決定心相易解明了故。謂此人隨有所聞,便生不決定心。如受戒時,便自生疑心:「我今定得戒,為不得戒耶?」或疑師疑法,諸事例爾。如人道行,以疑惑故不能前進,«智度»偈云「乃至譬如觀岐路,好利者應逐。」是彼對治。又決定心者,謂隨聞善友等如法教命,便即不生疑慮,至心奉行。然亦當以慧觀察,生正決定心也。
第九「云何闇心?謂於無疑慮法,生疑慮解」者,謂如四諦不淨無常等,世間智者不應生疑,然彼聞之心懷猶豫,如夜見株机生種種憶度之心。若見有如是相者,當知暗心使然也。
第十「云何明心?謂於不疑慮法,無疑慮修行」者,謂於決定法印非可疑慮之法,彼隨所聽聞即能懸信,當知是明心也。然是中若過若不及,即是障道之心,更處中慧是彼對治。
第十一「云何積聚心?謂無量為一為性」者,謂此人隨於一事生信解已,更聞種種殊異法,皆合集為一。如人學得一三昧已,見餘經教無量法門差別勝事,皆謂說此定心,離此之外更無餘法,故名積聚心也。
第十二「云何鬪心?謂互相是非為性」者,謂聞他所說言教,常好辨論是非,謂是義應爾、是事不然。假使所言合理,亦以種種方便伺求其長短,欲令墮在失處。設他來問,亦復求其長短,言:「此問乖僻,我不應答。」有如是相現,當知是鬪心也。
第十三「云何諍心?謂於自己而生是非」者,謂內懷是非之心,如自思惟一義竟,輒復自設異端推求其失。雖善心諮受於人,既領受已,還自推求得失,謂此事合爾、此不合。多有如是相現,當知是諍心也。
第十四「云何無諍心?謂是非俱捨」者,准梵本轉聲,云於六十心下皆合有為性之字,例可知也。謂其心不懷向背,雖先所宗習作如是見解,更聞異言,以違合理即受行之。或先以為是,聞他以為不善,即能改之。情無所執,是非俱捨。如有如是相,當知是無諍心也。覺知無記無諍之心,修諸法實相無諍之心,是彼對治也。
第十五「云何天心?謂心思隨念成就」者,如諸天以先世果報故,若有所須,不加功力隨心而生。數起如是願樂,當知是天心。亦由曾生上界,故有此習也。如真言行人,不期遠大之果,但為自心所率,能障淨菩提心。當自覺知,勿貪世間悉地,是彼對治。
第十六「云何阿修羅心?謂樂處生死」者,阿名為非,修羅名天,以其果報似天,而行業住處不同,故以為名也。此知有解脫之利,但深樂生死果報快樂,不能進趣。若行人有此相貌,當知名修羅心。亦由先世曾生此趣,故有此習也。觀察無常苦等,是彼對治。
第十七「云何龍心?謂思念廣大資財」者,謂數作是念:「我當以何方便,獲如是廣大資財勝妙珍寶?」有此多貪無厭之想,是龍趣之心也。亦本從龍趣中來,故生此習。喜令行人願求世間悉地,障出世淨心。思惟少欲知足無常等,是彼對治。
第十八「云何人心?謂思念利他」者,謂好追求思念:「某甲於我有恩,我當以如是方便令得大利。某甲曾於我所有不饒益,今當報之。」及種種理人利物之計,皆是人心也。當念自觀心行,早求法利,不應紛紜思慮他緣,是彼對治。
第十九「云何女心?謂隨順欲法」者,亦是人趣心,但以多欲為異耳。如經說言「女人多欲,百倍於男子,常念所經樂事,或想他容色姿態等。」能令行者障蔽淨心。亦是多生曾作女人,猶有本習也。是中以不淨念處等觀身實相,是彼對治。
第廿「云何自在心?謂思惟欲我一切如意」者,自在即外道所事天神也,彼宗計自在天能隨念造諸眾生及苦樂等事。修此法者,亦常係念願得如其本尊。若真言行人,數念如是悉地,念我隨念成就。當知是自在心,亦先習使然也。當觀諸法皆悉屬眾因緣,無有自在,是所對治。
第廿一「云何商人心?謂順修初收聚後分拆法」者,如世商人先務儲聚貨物,然後思惟分析之:「此物當某處用,彼物當其處用,可得大利。」若行人先務內外學問,令周備已方復籌量:「此是世典,當如是處用。此二乘法用,應接某人。此大乘資糧,是某緣所要。」此名商人心。亦由先習使然也。修捷疾智,是彼對治。謂隨聞何法,即應觀彼因緣事用,豈待多聞蓄聚方求用處耶?
第廿二「云何農夫心?謂隨順初廣聞而後求法」者,如學稼者詢問老農:「云何知地良美?云何耕植耘耨?云何候時?云何獲藏?」如是一一知已,方就功力。此心亦爾,先務諮承智者廣聞道品,然後行之。皆宿習使然也。以利智為所對治。如聞諸蘊無常,即知界入緣起等其例皆爾。又如毒箭入體,豈得竢三農月廣問而後拔之耶?
第廿三「云何河心?謂順修依因二邊法」者,此心性雙依二邊,或時修常或時修斷、或復邪正兼信,如河水雙依兩岸,其所漂流之物亦不定係一邊。此中對治,謂行人專心一境則能有所至到。若心不定守,能令事業俱辨,無此理也。
第廿四「云何陂池心?謂隨順渴無厭足法」者,譬如陂池,若眾水流入終無厭足。是心亦爾,若名利眷屬等事來集其身,終無厭足,乃至於所學法亦爾。如已得乳糜不務速食,更復渴望餘味。是中少欲知足以為對治。
第廿五「云何井心?謂如是思惟深復甚深」者,謂如俯井水,淺深之量難知。此心性亦如是,凡所思惟好尚深遠,所有善不善事皆欲令人不能測量,共行住同事亦不識其心行,當知是井心也。緣起法門及善人相皆顯了易知,是彼對治。
第廿六「云何守護心?謂唯此心實,餘心不實」者,如世人為護己身財物等故,乃至周牆重閣種種防守,不令為他所傷。此心亦爾,常守護身心,乃至如龜藏六,不令外境所傷。謂唯此行為寶,諸餘有作之務皆為不實。學聲聞者多生此心也。以兼護他人,為所對治。又有人自保所解,不欲令他種種異論所傷,謂餘見解悉皆不實,亦是也。
第廿七「云何慳心?謂隨順為己亦與他法」者,謂此人諸有所作,皆悉為自身,故財物伎藝乃至善法皆好祕惜不以惠人。有此相者,知是慳心。以念施及無常等,為所對治。當念財物伎能,設無常時,無有隨我去者。然今此身,念念不可自保,何惜此耶?
第廿八「云何狸心?謂順修徐進法」者,如猫狸伺捕禽鳥,屏息靜住不務速進,望至度內然後取之。此人亦爾,遇聞種種法要,但作心領受記持而不進行,冀待良緣會合則當勇健勵行之。又如猫狸,蒙種種慈育亦不識恩分。若人但受他慈惠善言而不念報,是狸心也。以不待時處如聞輒行,常念恩德,為所對治。
第廿九「云何狗心?謂得少分以為喜足」者,以狗以薄福因緣,所期下劣故,遇得少分麁鄙之食便生喜足。若稍過於此者,則非本所望。此心亦爾,聞少分善法,便以為行不可盡,不復更求勝事。此聲聞種習所生也。以增上意樂,為所對治。乃至心如大海,少亦不拒、多亦不溢。
第三十「云何迦樓羅心?謂隨順朋黨羽翼法」者,此鳥常恃兩翅挾輔其身,所往隨意以成大勢,假少一羽則無所能為。此心亦爾,常念多得朋黨與輔翼相資以成事業。又因他所作而後發心,不能獨進。如見人行善,便念:「彼尚能行,我何不為?」當念勇健菩提心,如師子王不籍助伴,為所對治。
第卅一「云何鼠心?謂思惟斷諸繫縛」者,如鼠見他箱篋繩係等,輒好非理損壞,亦不作念:「由斷此故,令我得如是利。」但爾無趣為之。此心亦爾,所有繫屬及與成事,好為間隙而爼敗之。
第卅二「歌詠心」,梵本缺文,不釋。阿闍梨言:「此喻傳法音也。如世人度曲於他,得善巧已,復為他人奏之,出種種美妙之音,聞者歡喜。此心欲從他聽聞正法,我當轉為眾生以種種文句莊嚴分別演說,令此妙音處處聞知也。」多是聲聞宿習,亦能障淨心也。當念我當得內證自然之慧,然後普現色身而演說之,是彼對治。
第卅三「云何舞心?謂修行如是法,我當上昇種種神變」者,如世人支分散動說名為舞,神變亦爾,現種種未曾有事,令前人心淨悅眼。多是五通餘習者。若偏尚如是悉地方便願求,亦障淨心也。當念除蓋障三昧,心無散動,神通不起滅定而作加持神變,勿貪世間少驗,是所對治。
第卅四「云何擊鼓心?謂修順是法,我當擊法鼓」者,鼓能警誡眾生,令得覺悟。若行人作如是念:「眾生長夜昏寢,我當習種種無礙辨才,擊大法鼓而警悟之。」亦能妨礙淨心也。當念早證無量語言陀羅尼,以天鼓妙音普告一切眾,勿以世間小利妨大事因緣,是彼對治。
第卅五「云何室宅心?謂順修自護身法」者,如人造立舍宅庇衛其身,得免寒熱風雨盜賊惡虫等種種不饒益事。此心亦爾,我當持戒修善以自防護,令今世後世遠離惡道眾苦。多是聲聞習也。當念救護一切眾生,非獨一身,是所對治。
第卅六「云何師子心?謂修行一切無怯弱法」者,如師子於諸獸中,隨所至處皆勝,無有怯弱。此心亦爾,於一切事中皆欲令勝一切人,心不怯弱。自心謂無有難事,莫能與我觕其優劣者。若自覺知已,當發釋迦師子心,當令一切眾生遍勝,無有優劣,是所對治。
第三十七「云何鵂鶹心?謂常暗夜思念」者,此鳥於大明中無所能為,夜則六情爽利。若行者晝日雖有所聞,誦習昏憒不得其善巧,至暗夜思憶所為之事,重復籌量便得明了。乃至修禪觀等,亦以暗處為勝。若覺知已,當念等於明暗,令所作意無晝夜之別,是所對治。
第三十八「云何烏心?謂一切處驚怖思念」者,如烏鳥,若人善心附近惠養,或時伺求其便,俱生猜畏之心,一切時性常如是。此心亦爾,雖善友欲為饒益,及陷誤之者,一概猜阻而懷疑懼。乃至持戒修善時,亦於生死懷驚怖心。若覺知已,當修安定無畏心,是彼對治。
第三十九「云何羅剎心?謂於善中發起不善」者,如人見為善事,皆作不善意解。佛說造諸塔廟得無量福,而彼反作是言:「由此故,橫損無量小虫、煩擾施主,將何所益?當受苦報。」發起,謂如是等不善心生起也。是中但以觀功德利益,不念彼矩,為所對治。
第四十「云何刺心?謂一切處惡作為性」者,猶如棘叢,於一切處多所損妨,令近者不安。此心亦爾,若行善事如大施等,既作已便生追悔之心。若作惡事竟,復自思惟亦懷慚懼。是故常懷惡作,動慮不安。此中對治法,若有犯速務懺除,勿生掉悔。所為善事,應自思惟生慶幸心。
第四十一「云何窟心?謂順修為入窟法」者,謂諸龍、阿修羅等,皆在地下或海底深窟中。多有神仙諸藥,能得長壽自在。行者或念彼中多有美女,端正同於諸天,可無夭逝之憂,五欲自恣。或念留住彼中,可得劫壽見未來諸佛。皆是窟心也。當念如法修行,可於此生見法明道乃至成佛,不應抂路稽留念此世仙之法,是彼對治。
第四十二「云何風心?謂遍一切處發起為性」者,風性散亂,由不住故。此人心亦爾,於一切處遍種善根,謂於世間外道、種種天尊及三乘諸行中皆令有分,而作是念:「如多種子,於一切處遍之,會有成者。」當如是風心也。當念石田不毛虛費種子,當求良美福田膏腴之處,專意耕耨所獲必多,是彼對治。
第四十三「云何水心?謂順修洗濯一切不善法」者,如水性清潔,雖暫為諸垢所污,澄之則淨,又能洗除垢穢。此人心亦爾,常欲發露垢惡,懺洗三業眾罪。以見此垢此淨,我如是行,則能障礙淨心。但當觀心實相,了從本來垢法不生,自能除一切蓋障,是彼治行也。
第四十四「云何火心?謂熾盛炎熱為性」者,如火性赫奕躁疾。此人心亦爾,若造善時須臾間能成無量功德,造惡亦少時成極重業。此中治行,應思惟猛暴之心多所敗傷,以柔和慈善之水方便令滅,而熾然善事務令恒久,是彼對治。
第四十五「泥心」,梵本缺文,不釋。阿闍梨言:「此是一向無明心也。乃至目前近事亦不能分別記憶,故律云猶如泥團。又如泥濘,以淖弱故,難事越度。要令有所由藉,謂假橋梁等方能越之。若覺有此方便,必須歸憑善友,令方便開發,乃能漸去無知,還生慧性也。」
第四十六「云何顯色心?謂類彼為性」者,譬如青黃赤白等染色,若素絲入之便與同色。此人心亦如是,見聞善法亦隨彼行,見聞惡事亦依隨修學,乃至無記亦爾,對種種境界隨事而遷。行人自覺知已,當念專求自證之法,不由他悟、不為他緣所轉,是彼對治。
第四十七「云何板心?謂順修隨量法,捨棄餘善故」者,如板在水中,隨其分量受載諸物,過限則不能勝,終亦傾棄之。此人心亦爾,簡擇善法業,隨己力分行一事已便作是語:「我承上以來唯行此法,不知其他。」乃至習行八齋即不捨離,更不慕行餘善。以發廣大心學菩提行,是所對治。
第四十八「云何迷心?謂所執異所思異」者,如人迷故,意欲向東而更向西。此人心亦如是,意欲學不淨觀,而反取淨相,自謂我今修不淨觀。若修無常無我時,反行常我倒中,謂我今修無常無我。由心散亂,故使然也。當念專一其心,審諦安詳無倒觀察,是彼對治。
第四十九「云何毒藥心?謂順修無生分法」者,毒謂龍蛇藥草諸惡毒也。如人中毒悶絕,轉趣死地,無有生分。此人心亦爾,不生善心亦不生惡心,乃至一切心不能生起,但任運而行,漸入無因無果中,故名無生分法也。行人自覺知已,應發起大悲眾善,離斷滅空,即是所謂甘露妙藥。
第五十「云何羂索心?謂一切處住於我縛為性」者,如人為羂索所縛,乃至手足支節不得動轉。此心如是,墮於斷見我縛之中。此見能縛行者心,乃至於一切處常為所拘不能自出,最是重障也。既覺知已,應速以緣起正慧刀決除障蓋,是所對治。
第五十一「云何械心?謂二足止住為性」者,在手曰杻、在足曰械。如人為械所持故,二足停住不得前進。此心亦爾,常好端坐寂然住立而修定心及觀察法義,為此所拘,故名為械心。此中治行,當於一切時處思惟修習使靜亂無間,是所對治。
第五十二「云何雲心?謂常作降雨思念」者,如西方夏三月中霖雨特甚,以常滯淫昏藝,故時俗憂樂思慮之心蔚翳滋多,故云作降雨時思念也。覺知已,則當行捨心,離於世間憂喜、隨順法喜,是所對治。
第五十三「云何田心?謂常如是修事自身」者,如人有良美之田,常修治耕墾芸除莣穢,種種方便令得清淨。此人亦爾,常好修事其身,以香花滋味等灌塗奉養,務令光潔嚴好。覺知已,常念迴此功力修事其心,以如是諸供養具播植福田資成勝果,是彼對治。
第五十四「云何鹽心?謂所思念彼復增加思念」者,如鹽性鹹,凡有所入處皆增鹽味。此人心亦如是,於所思事復加思念,如憶想欲色之時適生此意,還復自推求:是心由誰而生?作何相貌?觀此心未決,復念此推求之慮有何因緣?如是則無窮盡也。既覺知已,當一向安心諦理,務使穿徹。又心性離念,非憶度能知,不於分別之上更增心數也。
第五十五「云何剃刀心?謂唯如是依止剃除法」者,剔除鬢髮是離俗出家相。謂此人心但作是念:「我已剔除俗相,令惡法不得復滋,更何所求?」當知此心最惡,以自作分限故,能剃所有善根令不得生。當念一切賢聖所應斷者,所謂無明住地三毒之根,若能剃此令妄想不生,乃名真出家也。
第五十六「云何彌盧等心?謂常思惟心高舉為性」者,如須彌山高絕眾峯,無能出其上者。此人心亦爾,常以高舉為性,乃至師僧父母等所應尊敬處皆不能下意,猶如高幢不可屈撓。若欲撓之要必當折,終不改其常操。以忍辱謙卑,於一切眾生作大師想,為所對治。
第五十七「云何海等心?謂常如是受用自身而住」者,譬如大海,百川歸之,吞納無限。此心亦爾,於一切勝事皆歸之於己,謂嫌餘人無有比者,常自持如是眾多所長,自受用此而住。前心務高,此心務廣,故云與海等同也。行者覺知已,當念三賢十聖等無量大功德海展轉深廣,自剋心行曾未得其塵渧,不應起大慢之心也。
第五十八「云何穴等心?謂先決定彼,後復變改為性」者,譬如完堅之器,後若遇緣穿穴,無所堪任。此心亦爾,初時多所受持,後稍穿漏也。或初發心受戒時具足無缺,不久漸生漏法,同於已敗之器法水不停。凡如此例,皆名穴心也。故行者常令所為之事皆有終始。又知性多變改,最能障礙堅固菩提心,為彼對治。
第五十九「云何受生心?謂諸有修習行業彼生心如是同性」者,如人由白黑業受善惡報,由所作種種雜故,受彼彼無量差別身。此心亦爾,所修諸行皆欲迴向受生,當知得果亦兼善惡也。故行者當念甄擇善惡,除去不善、純修白法。就此善中,又復以慧更去麁鑛,如是次第,乃至得成純一清淨醍醐妙果,是所對治也。
第六十心,梵本缺文。阿闍梨云:「少一猨猴心也。猨猴之性,身心散亂常不暫住。行人亦爾,其性躁動不安,故多所攀緣,猶如猨猴放一捉一。」大略言之,眾生盡然,今就偏盛而言也。此中以不隨動散之想,繫緣一境,是所對治。猶如猨猴若繫之於柱,則不復肆情蹺躑騰躍,是所治也。然此六十心,或時行者本性偏多,或由行道用心發動先習,或一時雜起或次第而生,當於一切時留心覺察,自然得順淨菩提心。若阿闍梨為弟子平治心地時,亦當一一簡去也。
經云「祕密主!一二三四五再數,凡百六十心,越世間三妄執,出世間心生,乃至四分之一度於信解」者,亦是答諸心想及心殊異也。由有無明故,生五根本煩惱心,謂貪、嗔、癡、慢、疑。所以不說五見者,以屬見煩惱多在六十心中也。此五根本煩惱,初再數為十,第二再數成二十,第三再數成四十,第四再數成八十,第五再數成一百六十心,故云「一二三四五再數,成百六十心」也。以眾生煩惱心常依二法、不得中道,故隨事異名輒分為二。就此二中,復更展轉細分之,其名相具如十萬偈中說。若更約上中下九品等,乃至成八萬塵勞,廣則無量。譬如從一種子生五根本,於一根本皆破為二枝,至第五破則成百六十心小枝。從此復更離分,則條葉不可勝計。又如劫初時人皆化生、以念為食,身光自然安樂無礙。然以不知心實相故,稍貪著地肥,由食味多少,色貌隨異,是非勝負之心猶此而生。以有憍慢心故,福利衰減地肥隱沒,乃至地膚林藤亦復不現。次食自然粳米,始有男女之類,婬盜殺妄等種種非法次第而起。是事«阿含»中廣明。從是以來,有種種族姓、種種方俗,起種種業煩惱結、成種種眾生趣、造種種五陰之身,自非一切智人,則不能究其條末。諸阿闍梨所以為此喻者,欲表一無明心隨事離分,即成阿僧祇妄執也。越世間三妄執出世間心生者,若以淨菩提心為出世間心,即是超越三劫瑜祇行。梵云劫跛,有二義:一者時分、二者妄執。若依常途解釋,度三阿僧祇劫得成正覺。若祕密釋,超一劫瑜祇行,即度百六十心等一重麁妄執,名一阿僧祇劫。超二劫瑜祇行,又度一百六十心等一重細妄執,名二阿僧祇劫。真言門行者,復越一劫,更度百六十心等一重極細妄執,得至佛慧初心,故云三阿僧祇劫成佛也。若一生度此三妄執,則一生成佛,何論時分耶?然就第一重內,最初解了唯蘊無我時,即名出世間心生也。度世間六十心,離我倒所生三毒根本,名越三妄執也。復次有三妄執,所謂根、境、界淹留修行。根謂六根、境謂六塵、界謂六識界,以內外十二界即是根境,故合言之。此是三果學人所留滯處,故云淹留修行也。復次有三妄執,所謂業、煩惱株杌及無明種子,即是無學聖人所斷最難斷處凡有三種三妄執也。學摩訶衍人,初得出世初心,與小乘見道適齊,然不墮聲聞正位。所以爾者,由彼從初發心即知心性但為我倒所覆,未得現前。爾時諦觀陰界入等悉從緣生、無常變異,是中何者是神耶?作如是推求,即了神本不生,度無量見網,淨菩提心少分增明。由得菩提心勢力,所以不墮二乘地也。然彼行者有法執當心,若修禪定道品種種諸度時,雖不於中起諸我倒,而心住於禪慧等法稽留淹滯,不能速至菩提。以非如實巧度,故名淹留修行也。然亦稍離下地三執,能拔業煩惱根本無明種子。生十二因緣知,如是甚深之法,有佛無佛性相常爾。如前所說,建立淨、不建立無淨等種種宗計皆不相應,乃至長爪、先尼諸大論師等,自心以智慧利根推求諸法實相,皆亦不能圖度。此十二因緣義,如«稻芉»等經廣明。言湛寂者,寂是不生義,謂五根本煩惱及百六十隨煩惱等皆畢竟不生,故名為寂。湛者是甚深義,譬如清潭萬仞、澄恬鏡徹,臨視之者不測淺深,故說云三獸渡河,各隨足迹之所至處,獨有大香象王能漸次深進入到其源底耳。此中有三乘之人同以無言說道得諸法實相,然聲聞入法性最淺,故厭怖生死,自謂已得涅槃,生滅度想。辟支佛所入差深,故於生死不甚忩遽,然不能以方便力發起大悲。菩薩悟如是法時,即知是心垢漸除,所以淨心漸現,爾時便得菩提心務力,能以不住道學種種度門。故同前共一法中,而昇沈有異也。
經云「一切外道所不能知」者,此宗中說有兩種外道:外外道,猶如覩見清潭,逆生怖畏,不敢習近;內外道,雖能游泳其中,適熱除垢得清涼樂,然不覺是中有無量寶王。一則不入而不識,二則入而不識,故云一切外道不能知也。
「先佛宣說離一切過」者,言十方三世諸佛唯有此一門,誘進群迷出於火宅。是處無復障礙,戲論不生,故種種因量諸師無能出其過者。然未度法障,未名真淨菩提心,如蓮華已離濁泥尚未出水,故經云「出世間心住蘊中」也。以行者於瑜伽中,湛寂之心雖已明顯,然涉事時根塵識等猶尚當心,由厭怖有為故著無為法,然以菩提心勢力,自然不由他教也。有如是慧隨生,能於蘊等發起其心,修離著方便,於五種譬喻觀察無性空。初句「觀察聚沫」者,如水上浮沫,雖可目覩有種種形,推求性實了不可得。色陰亦爾,若麁若細無不從眾緣生,緣生生無性,即是色本不生也。次句「浮泡」者,如夏時暴雨水上浮泡,亦但屬眾緣。四句觀之都無起滅。受陰亦爾,諸苦樂等皆從情塵和合生,從緣無性,即是受本不生也。次句「陽炎」者,如春月地氣,日光望之如水,迷渴者生企求心,奔趣徒勤去之彌遠。眾生亦爾,不知緣起性空,有法想生,若悟實相即想本不生也。次「芭蕉」者,如人求芭蕉中堅實,乃至分分披拆之,至於隣虛亦不可得。行陰亦爾,一微涉於動境,無不從眾緣生。緣生無性,即是行本不生也。次「幻事」者,如世間呪術藥力蔽惑人心,現種種未曾有事。識陰亦爾,從一念無明幻心初出三界,究其源本都無生滅去來。當知從眾緣生無自性故,亦復本不生也。聲聞經中雖說此五喻,而意明無我。今此中五喻,意明諸蘊性空。如觀五蘊者,當知十二入、十八界、六入、十二緣等,皆應廣分別說,如«大般若»中說。行者如是觀察時,從無性門達諸法即空,得離一重法倒,了知心性。如是不為蘊界處能執所執之所動搖,故名證寂然界。證此寂然界時,漸過二乘境界,如蓮花雖未開敷,而稍出清流之上。行者亦爾,不復心沒蘊中,故名出世間心。若據正譯,當言上世間心也。
「祕密主!彼離違順八心相續業煩惱網」者,如前所說種子根疱等,及歸依三寶、為人天乘行齋施善法,皆名順世八心。若三乘初發道意,迄至拔業煩惱根本無明種子生十二因緣,名違世八心。或可就見道修道等諸位分之,各自有八心也。大乘行者了達諸蘊性空故,於一切法中都無所取亦無所捨,雙離違順八心我蘊兩倒二種業煩惱網,是名超越一劫瑜祇行。瑜伽,譯為相應,若以女聲呼之則曰瑜祇。所謂相應者,即是觀行應理之人也。依常途解釋,是菩薩從發心以來,經一大阿僧祇劫方證如是寂然界。今祕密宗,但度此一重妄執,即是超一阿僧祇劫。行者未過此劫,與辟支佛位齊時,名為極無言說處。爾時心滯無為法相,若失方便,多墮二乘地證小涅槃。然以菩提心勢力,還能發起悲願,從此以後三乘徑路始分。然所觀人法俱空,與成實諸宗未甚懸絕,猶約偏真之理作此平等觀耳,故以三乘上中下出世間心合論一僧祇劫,至第二僧祇乃與二乘異也。
經云「復次祕密主!大乘行發無緣乘心法無我性。何以故?如彼往昔如是修行者,觀察蘊阿賴耶,知自性如幻、陽焰、影、響、旋火輪、乾闥婆城」者,即是明第二重觀法無我性也。梵音莾鉢羅,是無義亦是他義。所謂他緣乘者,謂發平等大誓,為法界眾生行菩薩道,乃至諸一闡提及二乘未入正位者,亦當以種種方便折伏攝受,普令同入是乘。約此無緣大悲,故名他緣乘。又無緣乘者,至此僧祇,始能觀察阿陀那深細之識,解了三界唯心,心外更無一法而可得者。乘此無緣心而行大菩提道,故名無緣乘也。此無緣乘心,即是法無我性。以行者初劫修觀行時心沒蘊中,故以五種無性空門觀法無我。然望緣生中道,猶屬對治悉檀,若失般若方便即墮於斷滅,名惡取空者濫方廣道人。今大乘不可得空相,空相亦不可得,雖觀諸法無所有,然亦於諸法無所空,故須離有離無道觀法無我性。為欲淨除智障故,隨順古昔諸菩薩修學觀蘊阿賴耶,即«楞伽»、«解深密»等經八識、三性、三無性皆是此意。經言「知自性」者,即是知三界唯心也。如幻、陽焰、影、響、旋火輪、乾闥婆城六喻,皆是雙辨有無,明蘊阿賴耶別緣起義,與前劫上五喻觀無性空意復有殊矣。阿賴耶,義云含藏,正翻為室。謂諸蘊於此中生、於此中滅,即是諸蘊窠窟,故以為名。然阿賴耶有三種義:一者分別義、二者因緣義、三者真實義。如«大乘莊嚴論»求真實偈中,以「離二及迷依,無說無戲論」故,應知三性俱真實。所云離二者,謂分別性真實,由能所畢竟無故。迷依者,謂依他性真實,由此起諸分別故。無說無戲論者,謂真實性真實,由自性無戲論故。次說求真實譬喻偈云「如彼起幻師,譬說虛分別,如彼諸幻事,譬說二種迷。」釋曰:如幻師依呪術力,變木石等以為迷因。如是虛分別依他性亦爾,起種種分別為顛倒因。又如幻像金等種種相貌顯現,如是所起分別性亦爾。能取所取故,二迷恒時顯現。次偈云「如彼無體故,得入第一義。如彼可得故,通達世諦實。」此中意言:如彼幻事無有實體,此譬依他、分別二相亦無實體,由此道理即得通達第一義諦。又如幻者幻事體亦可得,此譬虛妄分別亦爾,由此道理即得通達世諦之實。又偈云「彼事無體故,即得真實境。如是轉依故,即得真實義。」釋云:若人了彼幻事無體,即得木等實境。若諸菩薩了彼二迷無體得轉依時,即得真實性義也。又偈云「是事彼處有,彼有體亦無。有體無有故,是故說是幻。」此偈明幻事有而非有。何以故?有謂幻像事,彼處顯現故。非有謂彼實體,不可得故。如是有體與無體無二,由此義故說彼是幻。又偈云「無體非無體,非無體即體,無體有體無二,是故說是幻。」此偈明幻事非有而有。何以故?非有,謂彼幻事無體,由無實體故。而有,謂幻事非無體,由像顯現故。如是無體與有體無二,由此義故說彼是幻。此幻即譬諸蘊,是故當知虛妄分別有而非有。何以故?彼二影顯現,而實體不可得故,故說色等有體即是無體。復次虛妄分別非有而有。何以故?彼二都無實體,然有影顯現故,故說色等無體與有體無二。由此有無不二,能遮建立誹謗及趣小乘寂滅。所以然者?由於無體,知無體故不應安立。由於有體,知世諦故不應誹謗。又以彼二無別故,不應厭體入小涅槃。彼偈又云「幻像及取幻,迷故說有二。如是無彼二,而有二可得。骨像及取骨,觀故亦說二。無二而說二,可得亦如是。」前偈意云:迷人於幻像及取幻,以迷故說有能取所取二事。彼二雖無,而二可得,由迷顯現故。後偈意云:觀行人亦爾,於骨像及取骨,由觀故說有能觀所觀二事。彼二雖無,而二亦可得,由觀顯現故。問曰:如是觀已,何法為所治?故彼復說二偈云「應知所治體,謂彼法迷相,如是體無體,有非有如幻。應知能治體,念處等諸法,如是體無相,如幻亦如是。」前偈意云:何所治體?即是迷法相。迷法相者,謂如是如是體故。然如是體可說為有,由虛妄分別故。亦說非有,由能取所取二體與非體無別故。如是有亦如幻、無亦如幻,故說此相如幻。後偈意云:能治體即是諸法,謂佛所說念處等,如是如是體故。彼體亦皆如幻。何以故?如諸凡夫所取如是如是有體故。如諸佛所說,如是如是無體故,如是體無相。而佛世尊示現入胎、出生、踰城、出家、成等正覺,如是無相而影顯現,是故如幻。問曰:若諸法同如幻者,以何義故一為能治一為所治?彼偈答言「譬如強幻主,令餘幻王即退。如是清淨法,能令染法盡。」由此義故。菩薩雖修眾行。而無所得也。彼論明觀察蘊阿賴耶,了知自性如幻,最與此經符會,故具出之。當知陽焰、影、響、旋火輪、乾闥婆城,亦應如是廣說。前劫五喻有泡沫、芭蕉,此中所以不論者,此三事猶帶拆法明無性空。然此中幻焰等喻意,明唯識無境體法難解之空,即是麁相轉融,故不論也。行者解諸蘊唯心,即是知法自性。未了如是自性時,畏墮有所得故,不能盡理觀有;畏墮斷滅故,不能盡理觀空。非但見有不明,亦復見空未盡。今以如幻等門照有空不二,而人法二空之相亦不當心,乃名真入法空,悟唯識性故。
經云「祕密主!彼如是捨無我,心主自在,覺自心本不生。」心主即心王也。以不滯有無,心無罣礙,所為妙業隨意能成,故云心王自在。心王自在,明即是淨菩提心。更作一轉,開明倍勝於前劫也。心王猶如池水,性本清淨。心數淨除,猶如客塵清淨。是故證此性淨時,即能自覺心本不生。何以故?以心前後際俱不可得故。譬如大海波浪,以從緣起故,非是先無後無。而水性不爾,波浪從緣起時,水性非是先無;波浪因緣盡時,水性非是後無。心王亦復如是,無前後際,以前後際斷故。雖復遇境界風從緣起滅,而心性常無生滅。覺此心本不生,即是漸入阿字門。爾時復離百六十心等塵沙上煩惱一重微細妄執,名第二阿僧祇劫。故經云「知自心性,是超越二劫瑜祇行也。」此中無為生死緣因生懷等義,如«勝鬘»、«寶性»、«佛性論»中廣明。今且明宗義,故不詳說。然上來原始要終,自發一毫之善,以至於超度人法有無二障,雖宗極炳著轉妙轉深,猶是對治心外之垢,尚未開此心中祕密種種不思議事,從此以後方乃說之。若不作如此對辨,則常情各翫先習,不能覺其微妙也。
經云「復次祕密主!真言門修行菩薩行諸菩薩,無量無數百千俱胝那庾多劫積集無量功德智慧,具修諸行無量智慧方便,皆悉成就」者,即是欲明超第三劫之心。欲令見聞者信樂尊重故,先歎其功德耳。可知。如餘教中菩薩,行於方便對治道,次第漸除心垢,經無量阿僧祇劫,或有得至菩提或不至者。今此教諸菩薩則不如是,直以真言為乘,超入淨菩提心門。若見此心明道時,諸菩薩無數劫中所修福慧自然具足。譬如有人以舟車跋涉,經險難惡道得達五百由旬。更有一人,直乘神通飛空而度,其所經過及至到之處雖則無異,而所乘法有殊。又世尊所以先廣說如上諸心相者,為教真言門諸觀行人,若行至如是境界時則須明識,不得未到謂到,而於中路稽留也。復次如輪王太子初誕育時,眾相備足無所缺減。雖未能遍習眾藝統御四洲,然已能任持七寶,成就聖王家業。何以故?以即是輪王具體故。真言行者初入淨菩提心亦復如是,雖未於無數阿僧祇劫具備普賢眾行、滿足大悲方便,然此等如來功德皆已成就。何以故?即是毘盧遮那具體法身故。是以經云「無量無數劫乃至智慧方便皆悉成就」也。又如王子始生,又已龍神兆庶之所宗歸。初發淨菩提心亦復如是,已為天人世間迷失正道者作大歸依。若常途諸論所明,證此心時即名為佛。是故舍利弗等一切聲聞緣覺,盡其智力不能測量。經云「所謂出過一切聲聞辟支佛地」也。以行者得此心時,即知釋迦牟尼淨土不毀,見佛壽量長遠,本地之身與上行等從地踴出諸菩薩同會一處。修對治道者雖迹隣補處,然不識一人,是故此事名為祕密。又此菩薩能於畢竟淨心中,普集會十方法界諸佛菩薩,亦自能普詣十方供養諸善知識、詢求正法,唯獨自明了,諸天世人莫能知。由此因緣,復名祕密。前二劫中,雖云度二乘地,雖須菩提等,猶能承佛威神衍說人法俱空,而於此祕密一乘心生驚疑、不知所趣,乃名直過聲聞辟支佛地也。時大威德諸天,不見菩薩心所依處,咸生敬信,故釋提桓因作如是願言:「今此上人不久成佛。若彼成佛時,我當奉吉祥草。」四天王亦生此念言:「若此菩薩成佛時,我當獻鉢。」梵天王亦生此念:「若此菩薩成佛時,我當請轉法輪。」故云親近敬禮也。已歎入真言門功德竟。然行者復以何法入此門耶?故經次云「所謂空性」。空性即是自心等虛空性。上文無量如虛空,乃至正等覺顯現,即喻此心也。前劫悟萬法唯心、心外無法,今觀此心即是如來自然智,亦是毘盧遮那遍一切身。以心如是故,諸法亦如是。根塵皆入阿字門,故曰「離於根境」。影像不出常寂滅光,故曰「無相」。以心實相智覺心之實相,境智皆是般若波羅蜜,故曰「無境界」。以此中十喻望前十喻,復成戲論,故曰「越諸戲論」。第三重微細百六十心,煩惱業壽種除,復有佛樹牙生,故曰「等虛空無邊一切佛法」。依此相續生,既不壞因緣即入法界,亦不動法界即是緣起。當知因緣生滅即是法界生滅,法界不生滅即是因緣不生滅,故曰「離有為無為界」。若如來出世若不出世,諸法法爾如是住,故曰「離諸造作」。如«般若»中「一切法趣眼,是趣不過。」猶如百川赴海,更無去處。是故當知眼即是第一實際。第一實際中,眼尚不可得,何況趣不趣耶?耳鼻舌身意亦如是,故曰「離眼耳鼻舌身意」。行者得如是微細慧時,觀一切染淨諸法乃至少分猶如隣虛,無不從緣生者。若從緣生即無自性,若無自性即是本不生,本不生即是心實際,心實際亦復不可得,故曰「極無自性心生」也。此心望前二劫,猶如蓮花盛敷;若望後二心,即是果復成種,故曰「如是初心,佛說成佛因故,於業煩惱解脫,而業煩惱具依。」此中云佛說者,世尊以十方三世佛為證。言以此一事因緣,為眾生開淨知見,其道玄同也。行者解脫一切業煩惱時,即知一切業煩惱無非佛事,本自無有縛,令誰解脫耶?如良醫變毒為藥用除眾病,又如虛空出過眾相而萬像具依。若住此不思議解脫時,即是真阿羅漢,不著於有為無為,一切世間應受廣大供養。故經云「世間宗奉,常應供養」也。復次阿闍梨欲明此應供養故,統論三劫始終,作寶珠譬喻。猶如有如意寶在石礦之中,以世人不識故,棄在衢路之間,與瓦礫無異。然別寶者見有微相纔影彰於外,即便識之,先用利鐵去鈍石。既近寶王其石漸軟,復以諸藥食之,使礦穢消化,而復不傷其質。爾時麁垢已除尚有細垢,既洗以灰水、磨以淨疊,種種方便而瑩發之。既得光顯,置之高幡,能隨一切所求普雨眾物。爾時世人生奇特想,尊重是寶猶如大天,以能充滿所希願故。然此寶於一時間普應眾心,隨其所得各各差別。然此眾物,為於寶中先有耶?先無耶?若先有者,即此小珠何能頓藏眾物?若先無者,又何能頓雨眾物?即此世間寶性已不可思議,何況眾生菩提心寶耶?是故諸善知識纔見眾生世間八心適萌動時,即便識是真寶,知有可鑿之理。如彼相者以曾多識名寶,是以遇便識之。諸佛菩薩亦爾,久已證知親從一毫之善自致大菩提道。是故鑑彼情機,即大歡喜,方便誘進令受三歸,如前已分別說。譬如收彼頑石置在家中,次以三種三心拔業煩惱根無明種子,如利鐵開鑿去其麁鑛。次觀無緣乘法無我性,如漸至軟處以藥物消化而不傷之。次生極無自性心,如灰水瑩拭使極光淨。爾時生於佛家,名置在高幢雨種種寶。以此因緣故,堪受世聞廣大供養也。若行者直從真言門得見心寶,如仙人善呪術,以神力取之。雖巧拙難易不同,而獲寶終無異路。故此經從淺至深廣明心相,皆為開示菩提心本末因緣。若但依常途法相,則不得言諸佛大祕密我今悉開衍也。
經云「祕密主!信解行地觀察三心,無量波羅密多慧觀四攝法,信解地無對無量不思議,建立十心無邊智生」者,此經宗。從淨菩提心以上十住地,皆是信解中行,唯如來名究竟一切智地。如«花嚴»中,初地菩薩能信如來本行所入、信成就諸波羅密、信入諸勝地、信成就力、信具足無所畏、信生長不可壞不共佛法、信不思議佛法、信出生無中邊佛境界、信隨入如來無量境界、信成就果,於如是諸事,其心畢竟不可破壞,不復隨他緣轉,故名信解行地,亦名到於修行地也。觀察三心,即是因根究竟心。若通論信解地,則是初地菩薩得此虛空無垢菩提心時,自然於十無盡界生十大願,乃至滿足百萬阿僧祇大願,以此即是菩提心為因。從二地以去,增修大悲萬行即是無盡大願,於十法界生根,乃至漸次增長。至第八地以去,皆名方便地,«佛性論»云「八地以上境界皆同,但約方便為降階耳。」若觀一一地,亦自有三心。如以眾多十因緣得入初地,名為因緣。既安住已,以種種大悲萬行淨治是地,名為根。說淨治地果相及方便業,名究竟。餘皆准此。此經無量波羅密多四攝法,即是治地也。行者從此無有待對,出過心量不思議地,有十心無邊智生,即是初地果相也。«花嚴»云「發十大願已,則得利益心、柔軟心、隨順心、寂靜心、調伏心、寂滅心、謙下心、潤澤心、不動心、不濁心。」次又成就十種淨諸地法,所謂信慈悲捨無有疲厭,知諸經論善解世法,慚愧及堅因力,供養諸佛依教修行。復次住是地已,善知諸地障,善知地成壞,善知地相果,善知地得修,善知地法清淨,善知地轉行,善知地地處非處,善知地地殊勝智,善知地地不退轉,善知淨治一切菩薩地,乃至轉入如來地。如是等有眾多十心,若廣分別,即有百萬阿僧祇度門,故曰無邊智生也。更約前三心,作十心說之。若通論信解地,則初地為種子;二地為牙;三地為疱;四地為葉;五地為花;六地為果;七地為受用種子;八地為無畏依,所謂果中之果;九地為有進求佛地慧生,是最勝心;十地此心決定。此二心無別境界,還是於第八心中約方便轉開出之耳。若一一地中,亦自具此十心。且如住初地時,成就淨治諸地法,及知諸地相,即是先解一地竟。籍此為因,智慧增長,更解二地。以十心類例,推之可知,«花嚴»有眾多十法門,亦當准此次第廣分別說也。然此經宗,從初地即得入金剛寶藏故,«花嚴»、«十地經»一一名言,依阿闍梨所傳,皆須作二種釋:一者淺略釋、二者深祕釋。若不達如是密號,但依文說之,則因緣事相往涉於〈十住品〉;若解金剛頂十六大菩薩生;自當證知也。
經云「我一切諸有所說,皆依此而得」者,如上一切智地無盡莊嚴境界,及餘無量修多羅,佛所稱歎一切行果,無不因此得之,是故餘經如是廣歎娑羅樹王莖葉花菓。今此經中,唯明此樹王種子及生育因緣,若離此因緣能成彼果者,無有是處。所以稱大日經王者,非為此乎!經復舉益勸修云「是故智者當思惟此一切智信解地,復越一切昇住此地。」即是初入此信解地,是復越百六十心一重細惑,名度三大阿僧祇劫也。行者初觀空性時,覺一切法皆入心之實際,下不見眾生可度、上不見諸佛可求,爾時萬行休息,謂為究竟。若住此者,即退不墮二乘地,不進得上菩薩地,名為法愛生,亦名無記心。然以菩提心勢力及如來加持力,復能發起悲願,爾時十方諸佛同時現前而勸喻之。以蒙佛教授故,轉生極無自性心,乃至心之實際亦不可得。雖解脫一切業煩惱,而業煩惱具存。至此不思議地,乃名真離二乘地也。就前三句義中,更開佛地為上上方便心。至此第四心時,名究竟一切智地,故曰「此四分之一度於信解」也。
大毘盧遮那成佛經疏卷第二❁